佳人本想着今天在自己的房中再做上一会刺绣便出去放松一下筋骨。老实讲,让她这么乖乖呆上几天之后,她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但看见这有了雏形的鸳鸯绣,她还是觉得甚是满足,顾不得手指上被刺的几个小洞,又开始兴高采烈的继续手中的活了。
但是佳人想安分,有人却是主动找上门来找麻烦了。
“星月郡主驾到……”门外的大声喧哗,没能让专心于刺绣的佳人抬起头,只是微微摇摇头,翘了翘嘴角。
一声通报之后,一名身着华丽宫服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和罗敷一般,身后跟着十几个仆人,大摇大摆。但又和罗敷不一样,她的威严高贵却是天生而来,所谓的“不怒自威”,大约说的就是这般吧。
佳人挑起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位来客。
不过话又说回来,星月郡主,不就是上次罗敷提过的人,虽说不在意,但佳人还是把她的名字记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怎么她的情敌这么多……
蒋晞媛一进门便自来熟一般,笑得大方得体的说:“这便是佳人妹妹吧,这几天一直听晏哥哥说起你,今天特地在进宫之后来见你一面,妹妹可不要怪我唐突,只是这心里好奇得很。”
很明显,这郡主的道行明显比罗敷高,堂堂一个郡主,为了莫子晏,也是难为她陪自己嬉皮笑脸。不是自己妄自菲薄,只是这官家小姐有多自以为是,自己也是见识了不少。
“哪里,郡主大驾光临,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感觉这将军府都蓬荜生辉了。”不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顺带恶心别人。你叫他一声晏哥哥,我便代将军府谢谢你,这孰轻孰重,一言告之。看这美丽的郡主差点破功的表情,佳人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妹妹……”蒋晞媛一句话没说完,便匆忙的掏出袖中的帕子掩住了口鼻,微微皱了眉头。
还没等她说什么,她一旁的老妇人便大声训斥道:“你们这些不机灵的奴才,还不快点把窗户打开,看这屋里都是些什么味。”
佳人看着觉得好笑,这屋里又哪有什么奇怪的味,难不成还能闻见穷酸味,这郡主摆明了就是来显摆身份的,只是她大概找错了地方。
“好了,嬷嬷,我没事。”蒋晞媛转头像是薄怒了般对她身边的老妇人说了句,又转过头来对佳人说:“妹妹,不要怪罪,姐姐一时没习惯你房里的香料味,只是这味也太……”
只见她说着又拿手帕扇了扇,而佳人还未说什么,一旁的嬷嬷又是咋呼呼的说:“郡主你不习惯也是正常,你哪里闻过这般廉价的香料。”
只不过,这廉价二字实在让佳人想发笑,虽说她只是一个江湖人士,但不要忘了她是干哪一行的,在吃穿用度上,佳人从不委屈自己,就那小小的一盒香料,也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只见佳人缓缓地说道:“这将军府自然是比不过郡主府中,只是在这里住习惯了,倒是金窝银窝都不如在将军府中呆着舒坦,郡主你说是吗?”
佳人可以看见这郡主微微抽了抽的脸,不就是来炫耀的,只是可惜,现在住在将军府的是她,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妹妹,不请姐姐坐坐吗?”郡主又是很有大家风范的微笑问道。
“当然要请,来人,奉茶。”佳人见她喜欢做戏,便也陪着,全当乐趣了。
荷叶听到佳人的吩咐,便赶紧泡了茶过来,自从她上次找了她家少爷之后,便被调来这里当差了。
很显然,这郡主的显摆之路还没完成,这茶一端上来,那显摆的第一功臣又叫了起来:“等等,去把皇上赏给郡主的贡茶拿来,那可是今年刚上贡来的碧螺春,这些江湖人士喝的粗茶郡主可喝不下去。”那音量,让佳人不自觉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这次这位郡主倒是没有阻拦,只是对着佳人说:“也好,这刚领来的贡茶也让妹妹尝尝鲜,妹妹在江湖上大概是没有尝过的。”
“碧螺春我倒是喝不惯。”佳人摆摆手拒绝。
“而蒋晞媛只当佳人是装样子,不懂装懂,于是更是劝说道:“妹妹还是尝尝的好,没喝过怎么知道喝不惯呢。”
佳人略带为难:“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喝我的西湖龙井,不如郡主尝尝我们这些江湖人喜欢喝的茶,这是今年产于峰山之上的。”
佳人把桌上的茶往蒋晞媛的方向推了过去,而蒋晞媛听到佳人的话,脸色变得厉害,这西湖龙井倒不是就比碧螺春好,之上今年产于峰山之上的西湖龙井可是少得很,进贡到宫里的也不过十几斤,而宫里位高权重的娘娘又多得是,又哪里轮得到她。而这碧螺春虽说名贵,但奈何今年产量好,所以她也可以随意领了一些回去,只是这个江湖草蜢又是从哪里得来这么名贵的西湖龙井,难不成是晏哥哥给她的?
其实这倒不是莫子晏给佳人找来的,他虽宠她,又常常送礼物给她,但却并不知道她很爱喝茶,这茶是托古向慎弄来的,这世上,只要存在的东西,他都能给她弄来。
“是吗?那姐姐倒是不客气的尝尝。”蒋晞媛心里其实还是不相信她会有这么好的茶,于是便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只需一口。便让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极品的西湖龙井。单就今年的价格而言,这若真是产于峰山之上,那她的这一口便抵得过她刚刚从宫里带出来的所有碧螺春。
蒋晞媛放下茶杯,忍不住揪了揪她手里的帕子,看来这晏哥哥真的如罗敷说的一般,把这偷儿宠得上了天。只是,她喝再名贵的茶也不能改变她偷儿的身份,只要她的身份没有变,那么她就和自己没得比。
“妹妹,你刚刚在做什么呢?”蒋晞媛指着被佳人放在一旁的布料问。
“哦……我在缝制嫁衣。”佳人也不扭捏,也不害羞,既然她明知故问,那佳人也不怕告诉她。
“嫁衣?你莫不是想嫁人想疯了!”蒋晞媛此时倒是有些破功了,佳人的直接让她产生了忌恨。
“不!我不是想嫁,我是要嫁了。郡主到时记得来喝一杯薄酒啊。”佳人承认她是带着挑衅的说。
“哦,不知妹妹是要嫁于哪个江湖侠士呢?”蒋晞媛又重新端起她的郡主风范,带着暗讽说。
“那姐姐你就错了,我……”
“哟,这不是郡主吗?”门口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声。
俩人转头一看,莫夫人快步的走了进来,兴奋的拉起郡主的手,倒像是没看见佳人一般。
佳人正努力的忽视来自心里的不痛快,却发现蒋晞媛正笑着看着她。
“莫夫人,怎么还老是叫我郡主,都说直接叫我晞媛了,又不是什么外人。”虽是对莫夫人说,但蒋晞媛却仍是看着佳人,眼里带着讥笑。
“好好好……看我老糊涂了,忘了呢。”莫夫人笑着回应,端着的是一脸慈祥,然后转身看着佳人说:“晞媛,这是许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我们刚刚已经聊过了。”蒋晞媛笑着阻止了,看来莫夫人的到来给了她很大的信心,眼里的轻视变得更加赤裸裸了。
“聊过了,聊得怎样啊?”莫夫人一脸期待的问。
而佳人却是忍不住冷笑,她们能聊得怎样,难不成还能义结金兰?
但是显然,蒋晞媛却比佳人会演得多,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刚刚和妹妹聊得挺好的。”
佳人刚想出口反驳,莫夫人又是万分惊喜的说:“已经姐姐妹妹称呼上了啊,真是太好了,我们家子晏就是有福气,你们两个以后可要好好相处,我算是看出来了,子晏离不开你们俩任何一个了。”
本来,一开始莫夫人像是有意的冷落,佳人虽有芥蒂,但不至于有太大的心里起伏,此时听莫夫人讲来,却是想要让她和蒋晞媛共侍一夫,而且她还要做小。只是,她哪来这么大的福气和郡主共侍一夫啊?
所以,这福气,给她她也不要。
这只是莫夫人的一人之言,她的话不一定算是莫子晏的主意,所以,她不能太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如果是真的,她也只会从莫子晏的口中得知。
“只要妹妹以后把一些江湖上的气息给改了,我倒也不是个容不得人的人。”蒋晞媛原本今天就是来打压佳人的,倒是没想到多了莫夫人这个帮手,刚刚她倒是没有现在的底气。
佳人不想再配合她们演戏,让她和别人共侍一夫,就只有两个字,没门!
见佳人不搭话,其他两人却不愿就此停住,蒋晞媛微笑着问莫夫人:“请问一下,莫哥哥何时会去王爷府提亲啊?”
这种话本来蒋晞媛可不会主动提出,以前,她持着自己郡主的身份,不愿过分的热情,而且这么多年来,莫子晏也不曾对其他女子有过兴趣,她一直以为他们早晚会在一起,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佳人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但是,她也依旧坚信她会是莫子晏独一无二的正妻。
“哟,我未来儿媳妇可是等不及了?”莫夫人调戏般的问蒋晞媛。
这儿媳妇一词还真让佳人感到讽刺,要知道,在这不久之前,莫夫人也同样用这个词叫过她,可笑她还把它当了真。原来,这词这般不值钱。
“我倒不是等不及,只是这没娶正妻便娶小妾难免会被人耻笑,而我作为堂堂郡主若是在小妾之后进门恐怕有损身份。我愿意,我父王也是不允的,而若惹怒了我父王,有些东西就怕不好拿了。”李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不可一世。
佳人在一旁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一句句的,不就是在提醒自己只能做个小妾吗,可惜,她永远也不会成为妾。
而原来还和颜悦色的莫夫人听了她的话却微微变色,带着薄怒问:“郡主这是在威胁我?”
蒋晞媛看见莫夫人态度变化,却也不再端着架子,讨好的说:“我不是这个意识,我只是实话实说,那个令……”
“郡主慎言。”莫夫人阻止了蒋晞媛要说的话,似有似无的看了佳人一眼之后便不再开口。
佳人见她们两人在防范着自己,也不恼火,转身便出门而去,只是她也不是傻子,她们之间有交易她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只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莫夫人与她虚与委蛇。
刚踏出门槛,屋里便传来蒋晞媛轻飘飘的一句话:“提醒一下妹妹,这妾可是不能穿大红色的嫁衣的,妹妹大概要重新做过了。”
佳人扯了扯嘴角,转头冷声道:“我倒是要看看谁能穿这大红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