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春晖院
顾母正坐在卧房内的软塌上,听着身边胡嬷嬷的禀报,眉宇间全是隐忍着的怒气,一方上好的巾帕已经被揉搓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了。
“夫人,您就别生气了。”胡嬷嬷奉上了一盏温好的茶水,好声好气的劝道,“少爷小姐平日里还是很懂事的,许是这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出府总该和我说一声,顾衡平日里野惯了,又是个男孩子,自然不会受到什么欺负,”顾母接过茶水,重重的向塌上的小桌一放,“我担心的是我的女儿啊!”
“门房说少爷和小姐是一块出府的,”胡嬷嬷温言道,“平日里少爷小姐两人的关系就极好,少爷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夫人不必如此担忧。”
顾母叹了一口气:“人还没回来?再让他们加派人手,抓紧把人给寻回来!”
“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想来少爷和小姐很快就能回府了。”胡嬷嬷说道。
这时门房上的人匆匆赶了过来,先是给顾母见了一礼才匆匆言道:“夫人,少爷和小姐已经回府了,说是换身衣服就过来给夫人请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胡嬷嬷乐呵呵的说道,“夫人,这下心里可是踏实了吧?”
顾母抚了抚心口,余惊未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许多:“踏实有什么用,让下人们去祠堂请家法来,我非让他们这次好好的长长记性!”
“这……夫人,奴婢倒觉得实在不必如此,若是少爷小姐是事出有因,岂不是平白叫他们伤心了去?”胡嬷嬷为难道。
“我能冤了他们?”顾母瞪眼,半分规劝也听不进去,“抓紧去,去请家法!”
没用多大功夫,顾衡顾瑶两个人便一齐来到了春晖院内,进了房门给顾母磕头请安。
“给娘请安。”
两个人磕了头,却听得上方没有半分声响,顾衡正诧异着,却不小心瞥见了一侧捧着家法的奴仆,当即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叫不妙。
“哪来的安?”顾母气不打一处来,“你俩今天倒真是长了本事,一声招呼都没有,就跑出府去,让娘担心了一个上午!”
“儿子知错了。”
“女儿知错了。”
顾衡顾瑶哪里还敢还嘴,当下便痛快的认了错。
“没有什么要申辩的?”顾母板着一张脸,声音冷硬,“既然没有,那你们就好好受一受我顾家的家法!”
“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从前是我溺爱你们,总想着做慈母,却没想到把你们教成了这般不懂规矩的样子。”顾母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决心。
“顾衡身为长兄,却不能规劝幼妹胡闹,家法责其十五;顾瑶虽年幼,但不知规矩唆使长兄一起出府,家法责其十,你们可有不服?”
顾衡一怔。
以前不论是犯了什么错,顾母从来都不打他们,顶多是言语上斥责几句……这次想来是真的气极了。
只是妹妹这样柔弱的身子,再加上今天还受到了惊吓……
顾衡刚想开口求情,一旁跪着的顾瑶就猛的立起了身子,一张苍白俊俏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娘亲不妥!”
“有何不妥?”顾母冷言道。
“这次……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哥哥,娘亲只怕是再也见不到女儿了。”顾瑶说着说着,竟然垂下头低低啜泣起来,弄的顾母一阵紧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顾母慌忙问道,神色满是不安。
顾瑶咬了下唇,将今日发生的一五一十的讲给顾母听,在提及明晃晃的的刀片架在她的脖子上时,语气不由得颤抖了几分。
“幸好哥哥沉稳睿智,不然这次恐怕……”顾瑶讲着讲着,忍不住又掉起了金豆子,她哭着扑进顾母怀里,“娘亲,女儿好怕啊!”
“不哭了不哭了,娘的心肝宝贝啊,这次可是受了苦了,”顾母被这么一扑,再也扮不起严母的样子,只得心疼的拍了拍顾瑶的后背,“下次若是想出府尽管和娘亲说,难不成娘心是铁打的,还不许你们出去玩了不成?”
顾瑶抽噎着点了点头,泪痕未干的脸上还夹杂着些许小期盼:“那娘亲,这一次可不可以不惩罚哥哥和我了……”
“那不成。”顾母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但在瞥见顾瑶皱成包子一样的脸上又要掉下金豆子,还是急忙改口道,“就算不行家法了,那你们该受的惩罚也一样不能少。”
“就罚你们抄经好了,”顾母想了又想,“抄经是最能静心的,省的你们天天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
顾衡顾瑶急忙应下。
“你俩先回去好好歇息吧。”顾母似乎是倦了,她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兄妹二人可以离去了。
“那就不多打扰娘了。”顾衡拉着顾瑶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门。
两个人沉默着相伴走出了春晖院,顾瑶几欲张口,可是话刚到了嘴边,就又咽回了肚子,直到行至廊桥旁那方小小的池水边时,顾衡才停住了脚步,一双与顾母形似得眸子望向了身边脸色苍白的顾瑶。
“有什么话,就说吧。”
顾瑶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抬头看向顾衡:“我想问的,相必哥哥也能猜出一二,那个六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衡飞快的截住了话头,“虽然我不在朝为官,可是诸皇子之间的戏码却时常能够听到一二。”
“妹妹,你不要看他皮相好就认为他是一个良善之人,这个六皇子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可是最有力争夺太子之位的人选之一。”
“所以,他今天的种种作为,皆是因为父亲身居户部要职,意图拉拢父亲……”顾瑶喃喃自语,她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心中愈发的怕了起来。
顾衡看到顾瑶苍白的小脸上骤然浮起的惊恐,忍不住出言安慰道:“不要怕,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
顾瑶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哥哥,我只是担心父亲罢了。”
“欠了六皇子这么大的一个人情,父亲还不知道要怎么去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