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仁彬
场面相当宏大,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县内的、县外的,市内的、市外的,省内的、省外的,各路精英、各方神仙全部汇聚在这个三年前还是全国贫困县的大愚县博览中心大厅,听着胡一侃口若悬河地向与会嘉宾领导介绍着地方风土人情,述说着全县人民怎么样同心协力,砥砺前行,让大愚县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由三年前的贫困县一跃而成全国百强县的大愚传奇。
县委办主任万德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胡一侃的表情,见胡一侃因听众频频点头而愈发志得意满的样子,万德凯稍稍松了一口气。就在他目光将移向嘉宾群的时候,突然发现胡领导鼻腔内有一小块鼻屎凸显在外面,很刺眼,看着有点恶心。该死的鼻屎。万德凯咒骂道。
万德凯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领导一甫任,他就对领导调料只喜欢山西老陈醋,行文喜欢俳句等习性都摸得一清二楚。每次活动,他都会对会场布置反复部署、检查,“领导没讲我先讲,试试话筒响不响;领导没来我先来,排排谁坐主席台;领导未吃我先尝,看看饭菜凉不凉“这些常规工作自不必说,连桌椅应该什么角度、茶杯盖还是不盖,甚至连摆放在桌上的文件,他都要求手下人,必须用卡尺精量,保证摆放得分毫不差。
万德凯知道胡一侃特别注重个人形象,尤其在上电视新闻时,头发丝乱了一点都不行。不要说现在正神采飞扬地演说,就是平时做个什么讲话,谁要是有意无意地插上话把子,轻则被暴熊一顿,重则被立即逐出会场。
不过,万德凯可不想在这种场合下试探他对自己的信任度,他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让他很体面地处理掉那个该死的鼻屎。要知道,听演讲的人群中还有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省委省政府相关领导。
看着面前如林的长枪短炮,万德凯显得十分焦急。县内电视新闻,万德凯还可以亲临现场编辑,对那处该死的鼻屎做技术处理,以保全书记伟大完美的形象,但对省市电视新闻他万德凯可是鞭长莫及了。
恰在此时,领导的目光向万德凯投来。万德凯知道,这是让自己带头鼓掌的信息。万德凯虽有犹豫,但还是带头鼓起掌来。面对众人有点诧异的目光,胡一侃可能也意识到了一点什么,目光再次投向万德凯。,那目光中明显带有责怪的意味。万德凯心中虽叫苦不迭,但心里着急的还是那枚该死的鼻屎该怎么处理。
万德凯想给他暗示,但苦于以前从来没有过类似情况出现,不知道该怎么传递信息。
“下面,请各位领导嘉宾移步各个展厅,我们将全方位地为各位展现我们的具体做法,敬请各位领导嘉宾指正。”听到这话,万德凯抢先工作人员一步,从胡德凯手中接过无线话筒,趁机提醒工作人员为他递上纸巾。
胡一侃有点莫名,万德凯悄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胡一侃皱了皱眉,接过,将眼镜向脑门上抬了抬,一边向着台下走去,一边匆匆地从鼻梁向脑门擦了几把汗星,然后满脸笑容地快步走向省市领导和嘉宾。
万德凯发现,胡领导那枚该死的鼻屎终于不见了,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深夜,万德凯突然接到胡一侃书记的电话。“让融媒体中心查查,他们的记者拍的什么画面?该追究责任的必须追究责任。”
万德凯大骇,立即赶往县电视台,融媒体主中心任、副主任、当班编辑、摄影记者全部到位。新闻反复回放了几遍,万德凯看到该处理的地方都做了非常合理巧妙的处理,而且他还特地嘱咐,对胡领导在台上演讲的画面不出特写,生怕明眼人看出些什么端倪。可胡一侃还是如此光火为那般呢?
再回放新闻,万德凯集中精力观看他在后面的活动画面。看到一处特写,万德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他的脑门上有一个非常戳眼的东西,定格一看,是鼻屎,那枚由鼻腔移至脑门的鼻屎。
“该死的鼻屎。”一众人等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