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系列之十五
补课
江仁彬
灯火辉煌。炎热烦燥。学校礼堂。盛夏。
校长张怀礼在台上紧一句慢一句地宣读讲解着上级部门关于惩治在职教师有偿家教的有关文件，声色俱厉地宣布：“按照规定，有偿补课是红线，不得触碰，违者一律顶格处理，绝不姑息。”一旁的手机不停地振动，挂断又振。
“什么事？这么急？不知道周前会？”出了会议室，张怀礼对着电话低吼着。
“会什么会？你全校学生就是将来个个上清华北大了，对你又能有多大好处？你自己女儿的事，你还问不问了？”电话对面不依不饶。
“谁说不问了？”张怀礼没好气地回应。
女儿曾经是张怀礼的骄傲。体艺全优，文化成绩也不错。从小学到初中，学习一直没要他们夫妻操心。高一还被编在强化班。但上了高中，女儿像进入梦魇一样，成绩断崖式下滑。
“今天分科了，女儿已经被编进普通班了。你说你怎么问？”一到家，妻子就盯着他。
高一下学期，眼见女儿严重不在状态，张怀礼一边用尽全身解数与女儿沟通，一边涎下脸来乞求老师给女儿“开小灶”。
女儿学校是省重点，学校校长很多时候连教育局长都不顶。他张怀礼在自己那所小学里可以一言九鼎，可到女儿学校，他只能涎下脸，哈着腰，还不时拿眼瞟着老师脸色。那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被带家长的滋味。
好容易求爷爷拜奶奶地托关系请老师补了半年课，成绩刚有点回升。现在科一分，班一调，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周主任，听说我女儿今天已经分科，调整进普通班了。还请周主任继续关照噢！”张怀礼操起手机。
“不好意思，张校长，还没捞着向您汇报。高二进强化班，全是按成绩来的。”对方一副愧疚的语气。
周主任是女儿学校的年级部主任，家属是张怀礼的部下，这个暑期刚刚提拔进学校中层。
“补课的事，我马上来与老师沟通。”对张怀礼的补课要求，周主任一口应允。
在周主任斡旋下，女儿补课的事终于得到落实。
为表答谢，那天张怀礼邀请周主任和补课教师共进晚餐。酒至半酣，周主任接了个电话，脸色大变。“我家属补课被县纪委监委督查组逮住了。”他低声而急促地对张怀礼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