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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残破的扉页(七)

回家的路上,大叔追上了她,硬塞给了她一根冰激凌,声称代自己的店员赔罪。

她接受了。

……

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男生。

他很少说话,每天见到他时他都坐在柜台里,看着他的书,对于别人,他似乎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长相很好,阳光开朗,家境也不错。身边的男生自然不会少。

但像他那样的男生,她从来没见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

他一个人、一本书,就是一个世界。别人——无论是谁,都无法进入他的世界。

他看书的样子很认真……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可……

那个冷冰冰地混蛋!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冰激凌,似乎是在撒气。可冰激凌没什么,她却被冻得牙齿打颤。

“可恶!”她气恼地跺了跺脚。

“真是无趣……便利店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

第二天,她又来了。

未待她开口,正在看书的他便头也不抬地将一杯奶茶推到了她面前。

她一怔。

便利店还有奶茶?

“多少钱?”

她依旧有些气恼,语气不是很好。

“抱歉。”

他一开口,她便又是一怔。

他在道歉?

“哼!”

心情莫名变好的她哼了一声。

虽然她并未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她语气间的愉悦谁都听得出来。

她破天荒的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在了便利店内的凳子上,吮吸着奶茶。

他偷偷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双眼眯成了月牙。

她在想什么?

他不明白。

但……

她应该不生气了吧?

他的心有些乱,手指无意识地拈着一页,却久久没有翻过……

她将已经被咬得变了形的吸管与杯子丢到了垃圾桶内,起身离开了便利店:“闷罐头。”

……

“奶茶店打折,第二杯半价。”

第三天,当她刚刚进门时,他便将一杯奶茶推到了她的面前,并且说出了一个令她有些忍不住发笑的理由。

但她没有推辞。

“闷罐头。”

她拿起奶茶离开时,留下了与前一天一样的一句话,他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林妹妹似乎不生气了……

……

她依旧每天都会“光顾”便利店,他每天都会拿出“半价的奶茶”。

有时无事,她便坐在便利店的板凳上喝着奶茶,偶尔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他一个十分突兀的问题。但他却十分自然的回答了。慢慢地,她便将心中不开心的事情向他倾诉,偶尔发发小脾气,反正他个闷罐头不会向别人泄密也不会生气。

就是这样,他和她渐渐地熟悉了。

他了解到,阳光的她内心其实十分脆弱。她有时也会偷偷地哭泣。她很讨厌父母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每天都要上好多好多补习班。她……

她也对他有了几分了解。他家境算不得太好。当同龄人在看动画片时,家里没有电视的他只能看父辈看过的书。因此,他显得有些早熟。那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太过晦涩难懂,但他却爱上了看书。不过,早熟而又不了解当时热门动画片得他显得与同龄人格格不入。因此,小时开朗的他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同时,她也了解到他是独自一人离开了家。

然后……

“喂,你小子真准备要走?”

“嗯。”

“不等明天?”

“嗯。”

“你……”

大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你小子要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大叔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不过那份伤感倒不是硬生生挤出的。

“很近。”

他随口回了一句。

“可没人给我做饭了啊!”

说着,大叔伤感又重了几分。

正在收拾东西的他动作一顿,莫名地想要把手中的书拍到大叔脸上。

“去了那儿好好干,可别给我丢脸……”

大叔画风再度硬生生地转变,如同唠叨的老母一般喋喋不休:“那儿虽然说不如这儿吧,但好歹还算个国营产业,虽然那个工作不如现在这么体面、光荣吧,但好歹也算个工作……”

他强忍着将自恋的大叔用苍蝇拍拍死的冲动,总算把自己简单的东西收拾好了。

“话说……”

在他临出门前,大叔画风再变,挤眉弄眼地问道:“你去那儿是看(发音为一声)书啊,还是看(发音为四声)书啊?”

……

大叔除去每日插科打诨、近乎自恋般的话痨表现不说,其它方面无可挑剔。

这份工作也是大叔帮忙找的,是在图书馆负责日常借、还的记录。

身为国营企业的图书馆人流量并不多,他的日子依旧悠闲。

图书馆并不介意他借阅书籍,以他以前的目光来看,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天堂中一般。

可……

不知为何,他借阅了以前早便想看的名著,却找不到便利店中看书的那种感觉。

鲁迅先生的书、老舍先生的书、孔孟经典、外国著作……

这些作品,不能说不好,但……

他就是找不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莫名地,他总是将早已看过一遍的《红楼梦》拿出,一再翻看。

看他们相识,看他们吵了又和,看他们……

看着看着,他便莫名的有几分伤感。

他与她再未相见,因为他明白,他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与她的注定有缘无分。

他与她应当缘尽于此。

可……

那天,他早到了一个小时左右,正好在图书馆门口碰见了她。

两人都是一怔。

“好巧。”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对了,走,请你喝奶茶。第二杯半价哦。”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心中却有些忐忑。

他不答应怎么办?

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会让他误会?

万一……

“好。”

他极为自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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