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那还有一半呢?”王思琪有些惊喜,居然还真让她说中了。
刘轻水无奈,只得慢慢解释:“还有一半就是,一般而言像我这种年轻有为,法力高强的天师,其实从来不用高调宣布什么。我举个栗子,狗会通过撒尿来划分地盘,在这个规定的专属地盘内不允许别人触碰。妖这种东西说白了也一样,畜牲嘛,总有相同的地方。”
说完揶揄一笑。
坐他对面的宴北眼皮跳了跳,不知是第几次在强行压抑着愤怒。也不知道他今天是第几次变脸了,总之在刘轻水看来是相当精彩。
“所以我甚至怀疑,就在我踏上来白城路上的一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闯进了别人的地盘嘛,虽然这地盘是他们自己撒尿封的。”
他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被盯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宴北长舒一口气,仿佛刚从震撼中脱身出来,连连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妖怪,真有天师啊!”
感叹完毕,又问:“既然如此,水哥,据你所知,这白城闹的妖怪,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怪?到底闹了什么?以你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对付他呢?”
“难说。”
刘轻水砸吧砸吧嘴:“那得看这妖怪聪不聪明了。聪明的呢,自然会离我远远的,我找不到他,自然就不好对付;笨一点的,脑袋被门夹过的,恐怕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以我的本事,他又打不过我,那就再好对付不过了。”
“这样啊。你这么厉害,我就放心了。”宴北镇定地点头称是,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你还真是一点儿不谦虚呢。”王思琪笑道。
刘轻水撇撇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也没办法。”
“对了轻水哥,你刚刚还没说完呢,白城最近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啊?”陆亚妮问道。
“是啊是啊。”王思琪也突然想到这茬,急道:“你快说说,这样我们也好有点防备。”
刘轻水闻言,笑道:“这样,咱先吃饭,吃完了再说,要万一真有不开眼的妖怪找上门来,也得有力气对付它,才能保护你们哪。”
“哦,那行,那咱赶紧吃!”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刘轻水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白城之前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各方安定,一片欣欣向荣。法制公正,蝇营狗苟之辈莫不束手;常人难见的地方,又有无数法师暗中护佑,妖魔鬼怪莫不降伏,社会治安一片安宁。
而在众多高手之上,又有三大天师坐镇白城。他们法力高强,以德服人。就算是城内妖术最高,威胁最大,并且曾祸极一时,造成大乱的四只妖怪,三位天师也念其修行不易,当有大用,只是降而不伏,希望他们幡然醒悟,行善积德,重新做妖。
由此令他们在城内各守一方,积攒功德,为曾经的罪行赎罪,皆大欢喜。
谁知一个月前,负责镇守南名区一座高架桥的四妖之一突然发狂,掘烂地基,造成桥体大面积坍塌,一场特大交通事故轰然降临,死伤无数,上了各大电视报纸头条。
一时间全城轰动,四处怨起。
而事故的始作俑者,这只厉妖,是一只鼹鼠,成了精的鼹鼠。
陆亚妮惊呼着:“鼹鼠?”
王思琪也感觉不可思议:“那不就是个小动物吗?”
“没成精,它确实不算什么猛兽。”刘轻水看着宴北,满脸冷笑。
鼹鼠,别名地爬子、隐鼠。头尖吻长,四肢短小,身体矮胖,一般长只有10余厘米,外形似鼠。耳廓退化,小眼睛,多为细密的皮毛掩盖。尾细而短。前肢5爪,力量强大,掌心外翻,其实是掘土的器官。
本来只是白天住在土穴中,夜晚外出捕食昆虫,吃农作物的根系。
胆小怕事,人畜无害。
就是这样一种东西,谁能想到它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得大机缘修炼成精,时岁至今足有两百年,如此千辛万苦,可叹后来却不思进取,不知珍惜好生修炼积德,反而为祸一方,荼毒百姓。后被三天师降伏,令其镇守这高架桥,阻拦来往土中掘地小兽,过路幽灵。多年来也算尽职,护得一方平安,两全其美,行内法师莫不称赞。
本是好事一桩,却不料这妖突然之间狂性大发,不但毁了高架,而且逃出此地,纵容族内鼠辈以捕食少女和孩童为乐,这段时间白城的人口失踪案剧增,便来源于此。
当法师们意识到鼹鼠精发狂逃窜,再回过头寻找三位曾降伏它的天师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无影无形,人间蒸发了。
三天师失踪,四妖出逃。几乎是同一时间,况且无论谁先谁后,都很难让人不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
反倒是近日来,多地市民声称,在深更半夜,街头巷口,竟然亲眼目睹成年家猪般大小的类似鼹鼠的动物深夜流窜街头,一晃而过,闹的人心惶惶。
一时间,民间社会恐慌四起,好多地方的百姓晚上不敢出门,好多美满的家庭,就因为这些畜牲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刘轻水说到此处,气上心头,把桌子重重一拍,满脸杀气,勃然大怒道:
“可怜三位天师慈悲心肠,放了妖怪一马,帮助他们行善积德,弥补罪孽。想不到这畜牲竟然会恩将仇报,杀了天师,又杀人放火,随性吃人,简直就是个他妈的不伦不类、猪狗不如的杂碎!狗杂碎都不如!”
说完把桌子再次重重一拍,双眼充血,怒目金刚一样瞪着眼前浑身呼吸粗重的瘦弱青年,直接破口大骂道:
“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的混账败类!老子自幼修行,证道天师,此生也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桌上紧张的气氛终于达到了最高点。
那青年终于再忍不住,一拍桌子,大声吼了起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懂什么!你装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是他们活该,那是他们全部都该死!”
宴北忍无可忍,片刻间目眦尽裂,紧攥着拳头,手臂上青筋肉眼可见地涨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刘轻水,浑身爆发出惊天的怨气。
安静。
寂静。
死一般的沉默。
王思琪和陆亚妮这才刚刚从刘轻水带来的震撼中抽离出来,一听宴北疯狂的怒吼,不可思议地捂着嘴,顿时望向宴北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们已经无法理解眼前的场面了。
刘轻水轻轻倒在椅背上,脸上却再不见丝毫愤恨,一丝一毫也见不到了。他只是镇静地打量着眼前这只无能狂怒的妖。半晌又端起茶水,慢慢倒了一杯,自顾喝了起来。
宴北神色蓦然一惊,见刘轻水这般平静,忽然意识到了天大的不对劲。
他脸色缓了过来,呼吸渐渐平顺,茫然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许久没人回应。
最后还是刘轻水打破僵局,他放下杯子,不紧不慢道:“正常现象,可以理解。”
宴北一时语塞,怅然若失地站起身,对几人道:“你们先吃,我去洗个脸。”
说完不等他们说话,自顾转身离开了。
店外,河边。
宴北满脸败相,深呼吸几口,强压着内心翻腾的情绪。一手搭着护栏,另一手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电话。
“喂?情况怎么样?”电话那头质问。
宴北牙关紧咬,许久才无力地回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暴露了,他一直在耍我。”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闻言,勃然大怒道:“你暴露了?”
“没错,他知道我是妖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许久才传来声音:“算了算了,你马上撤,让一个鼠辈干这种重要的事,过错完全在我……”
“他们——”宴北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忍着没说出口。
“对手不是一般人,你目光短浅本性如此,刺探情报的任务,交给一个鼠目寸光,又喜好自以为是,擅作主张的玩意儿,是我瞎了眼,你马上就撤,不要耽误,知道吗!”
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不难想象电话那头的人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宴北一言不发,拳头紧了又松,关节都发白了。
“听不懂任务,现在连人话也听不懂吗?我说叫你马上撤,继续在那儿只会拖后腿打乱我的计划,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喂……喂?”
宴北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片刻间瞳孔紧缩起来,变成了针眼大小。他深吸口气,不再顾另一头的质问,慢慢挂断了电话。
“你早知道我身份了?”
他轻飘飘问了句,缓慢地转过身。
刘轻水和两个女孩儿就站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
“严格来讲,是这样。”刘轻水点点头。
宴北满脸颓然,问道:“从什么时候?车上吗?”
刘轻水耸耸肩,表情比他还茫然,反问道:“我说,一点儿不带掩饰的妖气;吃过人满嘴的腥气;人模人样,呼吸的却是煞气……到头来却问我怎么发现的,您是有什么疾病吗?”
“我一点儿不带掩饰……”
宴北苦笑,事态跟他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了,“老刘一脉,出的果然都是人中龙凤。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刘轻水不假思索,轻描淡写道:“总不能放了你吧,还能怎么样?交待出三天师下落,还有白城作孽的另外三妖的所有情报,尽我所能,大不了我让你死得痛快点而已。”
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看起来不带丝毫的分量,却是直接给对手宣布了死刑,并且没有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