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胤阴沉着脸好一会儿,蓦地,他转望向花望岳,怪声说道:“既是如此,还得劳请花宗主告知我等,正阳宗取天芒所欲为何?总不能让我们稀里糊涂的吧。”
白逍知晓花少卿绝脉之事,自然知正阳宗为何而来,随即说道:“花宗主自有他的苦衷。”
谢胤当即抢说道:“可花宗主不亲自说出,我等岂知其他是奸是邪,若是天芒有失,这罪责我们可担待不起。”
“我正阳宗是正是邪,何须由你评论。”雾松怒道。
“怕是无话可说吧。”连蓬讥笑道。
“呵!”雾松懒得与他争执。
神光照耀下,砌台巨石间古老的铭文暴露无遗,可如今物是人非,祭天台上竟有些苍凉之感。
天芒袅袅神光下,花望岳还在苦苦举起双掌,几经尝试,他的一缕气息终于冲破了剑气阻挡,渐渐与神剑融合。
谢胤等人的对话他也早已听清,只是他那坦坦荡荡的傲气让他心生不屑,更勿说低下姿态去解释。
“花宗主是无言以对了吗?”连蓬喊道。
白逍知花望岳性格,可此时他又岂能代他再说话,遂朝花望岳摇了摇头示意。
花望岳也知目前不可如此,不禁喟然长叹,说道:“我等来此取剑是为了小儿花少卿……”
“为了小儿……”谢胤听罢顿时怪笑不止,继而他语气忽地一变,厉声说道:“花宗主真当我等好生欺瞒么!”
白逍见谢胤依旧语不饶人,忍不住说道:“花宗主说起自己的孩子,不由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白掌门是真有什么高论,还是故意岔开话题?”谢胤冷冷说道。
白逍看了眼谢胤,不由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我大周与犬戎常有兵戈,不知道各位仙友可知?”
“凡我大周子民岂会不知,白掌门是故意转移话题吧。”谢胤说道。
白逍对谢胤已倍感失望,他踌躇了片刻,为难地说道:“我曾听闻了一件怪事,说谢胤世子曾居于犬戎,并在其处有一双儿女,可是那叫公子弈与公楚玉的孩子?”
“白逍!”谢胤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我等皆属不易,世子当真要苦苦相逼吗?”白逍感慨着说道。
祭台外,几朵诡谲的墨云正悄然聚来,而跃跃飞剑上,许多人都面露犹豫的神色。
连蓬已察觉到这一变化,他回望着四周依然未发现栾青崖踪迹,这已在他意料之外,而且此时事态尚未到密旨中所说的程度,他们若强行动手还真是师出无名,何况有白逍与木北怀等人阻挠,他心中一番计量后,随即附到谢胤耳边细语了一阵。
谢胤听罢,迟疑的眼神不禁在白逍与花望岳间游移,他也深知此时不可再以言语纠缠,否则自己倒真无法抽身了,遂悻悻说道:“那依白掌门之意,这天芒神剑该如何处理妥当?”
白逍早料到谢胤会有此一问,回道:“可让天芒先归正阳宗,待治好花少卿绝脉后,花望岳再送神剑至镐京请罪。”
谢胤立即连连摇头,坚决说道:“不可!今日前来千余之众皆是天门高人,若任凭正阳宗取走神剑,回京后大王与五上人面前我等该如何交代?”
木北怀等人都露出了难色。
“那你想如何?”雾松突然厉声说道。
“今日此事总得有个说法。”连蓬说道。
雾松冷笑了一声,不再接话。
谢胤双目忽然一亮,说道:“我等既是天门之人,何不以天门的方式解决。”
“你是想……”白逍已猜到了几分。
谢胤御着剑气到了离正阳宗众人数丈之处,面露惋惜地说道:“我天门二十年一届的论剑大会虽已结束,但这两百多年来黎山正阳宗始终未有人到过洛邑论剑,这倒成我等的遗憾了……”
其实不仅谢胤代表的千机殿,就连帝侍与凤仙居等人也感到好奇,都想一观镇守回魂古道的正阳宗真正实力。
“谢胤,你不就是想与我正阳宗动手吗,一件拐弯抹角的事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雾松快言快语道。
“莽汉才总想着粗蛮动手,我们可是在切磋功法。”谢胤说道。
白逍沉思了下,说道:“你的意思可是胜者能带走神剑?”
“正是此意,论剑定成败,如此我们对上有所交代,对己也不虚行一遭。”
“那怎么个比法?”白逍再问道。
“正阳宗与我们各出三人比试,三战两胜,此事还得有劳白掌门在其中做个公正裁决。”谢胤不假思索地说道。
白逍知谢胤话中有限制自己之意,不由犯难了起来。
谢胤就着形势,继续说道:“若正阳宗得胜,天芒便先归黎山,大王面前,我自承所有罪过;但若正阳宗败了,天芒就得随我们回归兜天宫,不知正阳宗可有这份胆色?”
“好!”神光掩映下,花望岳突然开了口,依天门论剑的规矩,胜者可连续多场比试,堂堂正阳宗宗主,若论一一斗剑,他花望岳岂会无这点横扫群仙的自信,何况兵不血刃解决此事,也是他最希望的结果。
“花宗主果然是豪爽之人!”姜胤笑道。
花望岳看着天芒,郑重说道:“在场诸位皆是见证,若有人言而无信,那合该做这天芒剑下的亡魂!”
木北怀等人皆点头认同,对他们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此时花望岳与天芒的认主缔结完成在即,若是突然收手不仅会前功尽弃,天芒神威下他只怕难逃重伤,当务之急便是拖延时间,让他完全控制神剑。
谢胤似乎也看破了这点,他天生无古道热肠之相,岂会为正阳宗留出时间,立刻说道:“那不知这首场论剑正阳宗所派何人?”
“宗主。”雾松深知此时处境,他朝花望岳轻轻一点头示意他勿要分心,随即走了出来,向众人拱手说道:“正阳宗雾松,请求赐教!”
谢胤见一切皆在预料之中,也不再询问旁人,顿时志得意满地跃到祭天台正中,说道:“千机殿谢胤,前来讨教。”
雾松只当谢胤是个养尊处优的申国世子,遂冷笑着说道:“那你可要小心了!”
忽听得雾松大喝一声,背上宝剑顿时离鞘而出,霎时间,赤色剑气如彤云密布,以强劲的威势将谢胤困在其中。
“正阳心法果然刚猛!”谢胤一挥剑诀,千机殿的天罚圣典功法也尽显其能,只见天穹渐渐阴沉,继而数道闪电从天而降,狠狠击在祭天台上,顷刻间,巨石粉碎,甚者化作齑粉。
雾松顿时目露喜色,说道:“好个天罚圣典!正好我已许久未与人斗法,今日倒也痛快。”
下一刻,谢胤猛地将雾松的剑气震开,雾松只感一道电光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瞬间谢胤已御着一柄雷电剑气飞出了他的势压范围,正当雾松以为谢胤会远远避开时,谢胤却转过身来,以剑诀直指苍天,霎时,九天之上黑云滚滚,轰然雷鸣更是久久不绝,突然,他全力重重地一挥剑诀,万道闪电破云落下。
但奇怪的是,谢胤始终未曾召出背上的长剑。
白逍与众人一般,已然睁大双目感叹道:“这一记天罚剑诀如此势大,放眼千机殿怕是只剩申侯能使出了。”
“我倒真是小瞧了你。”雾松不仅毫无怯意,相反还有多了些兴奋。
他剑指轻轻一动,长剑即刻回到了他身旁,而接下来的一幕也让众人着实一惊,只见赤红剑气从各处疾疾聚在雾松周身,瞬间红芒耀眼,蓦地,他再以双手剑诀顶着长剑,迎着漫天雷电,如横空出世的火龙一般往上冲了去。
首场论剑便俩人已极力相斗,对于这番论剑的结果,倒真是难以预料。
青冥之下,两人斗法的身影遍布各处,激烈异常。
突然,两道激烈法光相遇,顿时巨响震天,风啸不止,而正阳剑气过处,雷电渐渐消失。
“不愧位列黎山四使,你果非浪得虚名……”远远乌云上,谢胤一脸颓丧地望着雾松,已露败象。
雾松突然横跨浮云,他走近谢胤厉声问道:“你为何不出鞘中之剑?”。
谢胤任汗珠沿腮滚下,他望了一眼雾松,沮丧说道:“我的佩剑在洛邑论剑时便已受损,召出又有何用。”
雾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若是平日,这场比试大可作废,可今日天芒关于小少卿,你又几番故意挑衅,那便只能按规矩来了……”
谢胤怔在原地,神色似有不甘。
雾松摇头一叹,再说道:“你这就退下吧,我必不为难于你,况且你未曾出剑,输了也不丢人。”
“多谢……”谢胤低声说道。
场下之人虽见二人举动异常,但始终听不到他们的谈论,不由感到云里雾里。
雾松虽赢了一场,心中却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愿再纠缠,一时放松警惕,转身便要御剑下来。
正在这时,一道紫光闪过,携着九霄雷霆突然向雾松袭去!
“当心!”白逍与花望岳同时喊道。
雾松一腔热血喷了出来,凄凉地撒满了半空,白逍飞身将他接住时,他已奄奄一息。
“你!”他惊愕地看了下谢胤,又转头看向神剑下的花望岳,吐着血艰难说道:“宗主,对不起……”语犹未绝,人已断气。
“紫电!”
众人看着谢胤剑诀下的飞剑,那正是天门五剑之一的紫电,若非此剑,他又岂能一招偷袭杀了雾松,但最让众人意外的是,申侯虽还是千机殿掌门,却已将这掌门信物之剑传与了谢胤,其中宠溺不言亦知。
花望岳顿时怒目圆睁,朝谢胤吼道:“你竟杀了他!”。
“斗法时生死难测,我又怎知他会突然分心?”谢胤昂首说道。
“你刚才与他说了什么?”白逍怒目直视着谢胤问道。
“自然是他对我恶言相加,他先前什么态度你们难道不知吗?”谢胤若无其事地御剑到连蓬身旁,又转过身来说道:“先前说好的三战两胜,正阳宗难道要反悔吗?”
“谢胤,纳命来!”
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花望岳,天穹下,他竟已取得神剑,正怒气冲天地凌空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