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崇槿的别墅已是下午四点,行李摆放一下,拉上窗帘,静躺在床上。
“想你。”
重复听着这两个字,直到内心可以不再强烈跳动。
应该怎么回复好呢?
算了,还是不回复了。
鉴于最近看书看得有些眼睛痛,躺下很快便睡着,醒来时已经快六点。
哐当。
一声巨响从一楼传来,崇苗从床上蹦起来偷偷走到楼梯前张望。
原来是张芯扛着烂醉的崇槿回来,她吃力地将他背到沙发上,然后熟练地帮他脱了鞋子,打开空调。
只见张芯把自己鞋子和崇槿的鞋子并列放到鞋柜,倒回来跪坐在沙发前,右手轻柔地拨开崇槿的刘海,即使没看到她的眼睛都能想象得到那是种多么爱慕的神情,让整个空间都泛起粉色的雾气。
崇苗轻轻往后退,还没来得及退出视线,便眼睁睁看着她深吻了崇槿。
心里那种泛酸的是什么滋味,让人有种莫名的恶心。
想走的脚像被钉死在原地,痛的不是脚板,却是心脏,它正在扭动,在挣扎,在缺氧般地强烈跳动,直到她伸手解开他的衬衫纽扣,并将其退到肩膀后面去。
一点一点地亲吻他的胸肌。
引入眼帘的画面让心脏如同被吹到上限的气球,随时都会爆裂。
崇槿突然迷糊地睁开眼睛,嘴里有气无力地叫道,“苗苗?你怎么回来了?”
正当崇苗以为他真的看到她时缩到角落去,可才过了几秒,又传来低声喃喃,“张芯?你在做什么?”
“槿哥我是张芯,你就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吗?”那声音悲伤里略带愤怒,“是,我是没有崇苗那么好看,但是我了解你呀,你从头到脚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我可以随传随到,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的事情,这些崇苗做不到呀!!!”
“你走开,马上走!!”那厌恶在无力的声音里无限放大。“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跟她比。”坚定的声音化作无数铿锵有力敲击崇苗的心房。
张芯哭腔哀求,“就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都不动心吗?无论什么时间,你一个电话我就立马飞到你面前……无论工作到几点,我都为你准备第二天的便当……你一句误会我就把孩子给打了,还是我自己去的医院!你——”
二楼的某人突然感觉小腹一阵酸痛,坐在地板上,感觉突然有无数双黑色的手从地板伸出来,用那布满血迹的指甲撕扯她的皮肉。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那是误会!!我是喝醉了才会把你误认为是崇苗。”
“够了够了!!!十句话里面有九句都在说她,你真的有必要那么卑贱吗?你花那么多心思去求婚,她呢,她当做没看见!!!她喜欢的根本就另有他人,她就是一个装无辜的贱人!”
“闭嘴!!!”
啪。
咚。
掌刮的声音,像晴天里一个看不见闪电的雷鸣,劈下来了才知道。
跌倒的声音,像赤脚在玻璃渣子上跳,皮肉和心都痛得无法分开谁是谁。
二楼的她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僵持在那里的四目相交。
同样是愤怒,一个悲伤,一个绝望,交融在一起。
那停顿,耳边无声,仿佛过了一世纪。
蹲坐在二楼转角处的她也仿如过了半个世纪。
直到,听见大门狠狠地被摔上的声音。
直到,沉重如同拖着铅球的脚步声缓缓上楼来。
那停顿后的对视,仿佛又过了两个世纪。
“苗——”
嘭。
他发烫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那个表情僵化的人已经关上房门消失在眼前。
被子里面的潮湿闷热把她带进了另一个快要窒息的世界。黑暗里,她的脑海全是刚才张芯毫不羞涩地亲吻着崇槿胸膛的画面,然而画面仍在继续,她退去崇槿的衣服、裤子,也退去自己的所有衣服,然后两人缠绵起来,胸膛的起伏越来越激烈,身体的动作越来越有力度。
这样的画面摧毁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然后反复地问自己这种痛是为什么,如果爱的不是他?那他和谁上床又有什么关系?可他为什么还来向自己求婚?
崇苗一直都觉得如果崇槿能够找到另一半,她会为之感到高兴,而如今,在他精心制造的求婚后,传来这样的消息,简直就是往自己的脸打五百掌。
“苗苗,求你开门好吗?”
他无力地倚靠在门外拍打着,里面没有丝毫回应。
“听我解释好吗?那天我真的是因为喝醉了,以为她是你。”
咔嚓。
“以为是我,你就可以跟‘我’那个吗?”
一双噙着眼泪和愤怒目光的眼睛开门与他直视。
“我。”
“我很脏你记得吗?那个男人将我全身都摸过,到现在我的身体都在发臭,难道你闻不到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难道你们都不懂吗?我需要时间!比你们想象中更多的时间才能洗掉这种臭味!!!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不可以理解我呢!!”为什么不可以让时间冲淡一切,为什么不可以十年、二十年都没人谈起这件事!
看着他眼神里浓重的怜悯,她终于怀疑一直以来嫌弃她的人就只有她自己吧。
一年前杨木森和她发生关系的时候,她把它都当做是对过去的了结,可很明显她的内心依旧没能了结陈事,她深深感受得到当他进入她的身体时,也将所有过去的噩梦都带进了她的身体,然后离开她的身体时,却没有带走一丝痛苦。
“我从来都不介意,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不管是什么不幸,不管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只要你还愿意,他便一直等候。
“对不起。”她惭愧地摇摇头,她的最错就是觉得他所给的所有温柔都是理所当然的。她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他。
“请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好吗?”爱上一个人,又是谁的错?他的眼底翻涌着哀伤,而眼神却还是波光粼粼。
“我下周就去英国。晚安。”
“为什么!!”他隔着门大喊,敲门的声音声从用力到无力,“你要去找杨木森是吧?如果是,你路上小心点,我下周都在忙,送不了机。”他的声音明明就微带颤抖,却用戏子的演技去用力掩饰悲伤,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我忙完会在家等你回来。”等你,永远等你。
这就是崇槿你的可恨之处,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用演技掩饰自己的七情六欲,永远都只剩温柔。
可怕的温柔。
没有温度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