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四邻八方的人纷纷跑了过来。
“呀,是绍远叔。他怎么跟杨彪打起来了。”
有人认出了许绍远。
“是啊是啊,这杨彪不是跟他挺合得来吗?”
“哎呀,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现在许家不行啦,两人就没怎么来往了。”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
“还站着干什么,赶快把他们拉开啊。”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用拐杖重重地击打着地面,催促着人群。
这下人群里的男人们才反应过来,三五个人冲了上去把两人死死抱住。
“阿福,你别拉着我,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杨彪恶狠狠地盯着许绍远,用力地挣扎,想要从一个相当健壮的男怀抱里挣脱出来。
“你要教训谁啊?”
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秀奶奶,这事儿你别管。许绍远说要把我家的东西通通砸掉,我今天就看看他是怎么砸的。”
杨彪恶人先告状,话虽如此,但他却不敢挣扎了。秀奶奶的辈分很高,在村里颇有声望,即便蛮横如他也不敢乱来。
“放你妈的狗屁,明明就是你欠钱不还,还说是当做请你吃饭,真踏马丢你先人的脸。”
许绍远针锋相对道。
“许绍远,你踏马再说一下试试。”
杨彪阴着脸作势要冲过去。
两人骂骂咧咧,各自将对方的先人问候了一遍。
站在一旁的秀奶奶算是听明白了。对于这种破事儿,若是换作其他人,她估计也就是当个置身事外的和事佬,可许绍远一家跟她关系匪浅。六七十年代,若不是身为生产大队长的许小年的爷爷的照顾,她们一家老小都活不到现在。所以,许绍远就相当于她的侄子,不能不帮。
她走了上去,用拐杖敲了一下许绍远的腿,恨铁不成钢,生气道:“绍远哪,都是街坊邻居,以后可不许说什么不还钱就砸东西这种混账话。”
许绍远悻悻然,不敢再说话。
总算没有蠢到家,秀奶奶转过头,拍了拍杨彪的肩膀,和颜悦色道:“阿彪啊,你以前跟绍远也是好朋友,他现在不比以前了,两千块钱不是小数目,要不是闺女要上学,他也不会到你家来要这钱。”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秀奶奶有些口干舌燥,咽了一口口水后,她看了一眼许绍远,再回头看看杨彪,继续说道:“我看这样,你要是家里有点钱,就先还上一千五,剩下来的以后再说。你觉得怎么样?”
杨彪狠狠地看了许绍远一眼,如今目光最后落在秀奶奶身上,瓮声瓮气道:“既然秀奶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
说着,他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中年妇女说道:“你去拿一千五块钱出来。”
这女人姓陈,是杨彪的老婆,长得比寻常汉子还要粗壮,往日杨彪与邻居打架,她没少在一边添柴加火,确实不是什么善茬,只是现在街坊四邻的人都看着呢,她即便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得把这一千五块钱拿出来,否则以后这脊梁骨会在背后被人戳破,虽然她家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不多一会儿,就见她手里拿着一沓钞票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呶,给你。”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将手中的钞票甩在许绍远的身上,紧接着阴阳怪气道:“你点点啊,别到时候又说钱不够。”
许绍远冷哼一声,一把抓住钞票,瞟了杨彪一眼,转跟秀奶奶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就走。
走了一段路后,身后传来秀奶奶的声音。
“绍远哪,你等等我。”
听到是秀奶奶的声音,许绍远停步转过身来,只见秀奶奶正拄着拐杖气喘吁吁。他急忙迎了过去,嘴里责怪道:“婶,您慢点儿,啥事儿这么急哪。”
秀奶奶抬起拐杖虚敲了一下许绍远地面门,没好气说道:“还不是为了你这臭小子。”
这话说得许绍远羞愧难当。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都是好人,就是性子直了一些。
秀奶奶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妈,又没什么兄弟,可不就只能被人欺负。
“你啊,何必跟这种人过不去呢。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啊,脾气得改改了,多为孩子想想。”
“婶,我晓得。可那杨彪忒不是东西,我这一着急上火就控制不了自己。”
“唉,对了,小妍的学费凑够了没有,你要不够,我这里有一千块。这年头没读个书可不行,这孩子读书好,再苦再累你可都得供着她。”
说话的同时,秀奶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袋,松开袋口,露出一叠浅蓝色的旧版百元钞票。原来,她刚刚是回家拿钱去了,难怪走得这么急。
许绍远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抓住秀奶奶的手,将布袋硬塞回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钱您老得省吃俭用多少年才存起来的,我要是拿了,回到家李艳不得把我骂死。再说了,老二的学费现在凑够了。”
“真凑够了?你可不要骗我。”
“没骗你,真凑够了。”
两人站着又聊了一会儿,末了,秀奶奶仍旧不放心,叮嘱道:“绍远啊,今天这事儿就过去了,剩下的钱咱们也不要了,就当做是被风吹走了。那杨彪记仇的很,你最近不要去招惹他,好好跟李艳过日子,会好起来的。”
“我怕他?惹急了我就背一捆炸药去他家,大不了就是一起玩完。”
许绍远吹胡子瞪眼。这话一出,他头上就被秀奶奶狠狠地敲了一下。
“你说什么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我告诉你,你要再跟他纠缠,你就把你的头练得硬一点,看看能不能敲烂我这根木头。”
许绍远捂着有点发青的额头,这下老实了,小鸡啄米一样,不敢再吭声。
“不要记吃不记打。快回去吧。”
秀奶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敲打一番,这才放他离开......
人群散了之后,杨彪脸色铁青地回到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越想越气,今天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将,不仅在街坊邻居面前丢尽了脸,还不见了一千五百块钱。
“妈的,许绍远,我早晚找机会弄死他。”
他一脚踹飞脚边的塑胶垃圾桶,里面的甘蔗渣子四处乱飞,搞得满地都是。
跟在他身后的陈氏拿起门后的扫帚和簸箕,一边将甘蔗渣子扫进簸箕,一边冷嘲热讽:“杨彪,你有本事就出去找许绍远,别在家里耍横。”
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一千五百块钱,她心里也相当不爽。
“哼,你看着吧,我迟早要收拾他一顿。”
再被陈氏这么一激,杨彪心里的火气又多了几分,对许绍远的恨意更深了。
许小年跟李艳回到家的时候,许绍远正蹲在门口“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明显对白天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待看到李艳,许绍远一声不吭地从兜里掏出从杨彪那里要过来的钱。
“拿去!”
他连头都不抬一下,对着水烟筒继续狠狠地抽着。
看到如此恶劣的态度,李艳刚要说上几句,就被旁边的许小年拉扯了一下。
“爸,你吃饭了没有?”
许小年脸上挤出笑容,努力装出乖孩子的模样。
“吃了。”
许绍远总算抬起头来了,依旧是臭着脸。
看来火气还不小,许小年可不想李艳又跟他吵起来,急忙指着里面说道:“那行,我跟老妈先去吃饭。”
还没等到许绍远吭声,他就紧拉着李艳几乎是跑着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