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和卢苇两人找来担架，把韩梨月抬上练功房二楼的休息室。
“啧，虽然平时看她不爽，可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卢苇心知是第一房的那帮恶霸干的好事，颇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们连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能整成这样，哪天轮到自己还不得被做成红烧肉？
李浩让刘英去找萧师兄，派卢苇去和最早发现韩梨月的弟子了解情况，自己则留了下来。
几个小时前见面的时候，韩梨月还是那个漂亮的女孩，现在却浑身脏得像泥潭里滚过。
衣服虽然没破，也从特意修裁过的贴身布裙变成乞丐服，粉红色的长发乱蓬蓬好似鸡窝，脸上还有一个尚未完全消退的巴掌印。
从掌印分析，她遭到袭击的时间离现在应该很近。而动手的，恐怕就是让卢苇等人谈之色变的第一房弟子。
“简直岂有此理，这算什么同门？”
一股怒意莫名升起，李浩也不知自己是为身处的环境混乱糜烂而怒，还是为惨遭毒手的韩梨月而怒。
在不久前，他还差点杀死这个陌生的女孩子。而现在，看到她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又让他心生不忍。在韩梨月来道歉之后剩下的些许芥蒂，也被同情冲散了。
萧岚得到消息，立刻和刘英一同返回。在看到气息虚弱的韩梨月后，他的判断让两人都舒了口气：
“她没大碍，体内元力流动很均匀，只是受了轻微震荡和一些皮外伤，不需要丹药辅助，过一会儿就能自己醒。”
卢苇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向萧师兄打个招呼，便急匆匆道：“我找到目击者了，下手的不是第一房的人，是...”
“是谁？”李浩盯着他问道。
“马六！”
李浩和刘英同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在今天上午之前，韩梨月可一直都是马六一帮人的老大，才过去几个小时，他们就能对昔日的首领下手？
只有萧岚依旧面色平静，瞥眼看了看卢苇和刘英，两人心领神会，脚下一滑便溜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李浩。
“萧师兄，马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浩满脸疑惑，夹杂着愤怒。
“这是他们的投名状。”萧岚道
李浩还是不明白。
萧岚解释道：“散人想要加入团体，就要满足团体提出的要求。他们被赶出第十房，肯定会选择加入其它北苑练功房，否则银牌丰厚的大型任务就跟他们绝缘了。而要加入新团体，就要缴纳让其满意的代价。”
“所以，韩梨月就成了他们的投名状？”李浩发觉自己还是太嫩了，对外门的肮脏事物体会更深了一层。
“对。他们以前都是跟着韩梨月的，在缺乏足够的加入资本时，拿自己以前的追随者作为投名状，向新团体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没有退路，才可能被新团体接受。”
萧岚语气淡淡，似乎没把这件恶性袭击事件当什么大事。
李浩看向他的目光变得不善：“您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种事？”
见萧岚真的点点头，他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你决定让卢苇宣布废除保护费制度的时候，你就该有心理准备了。打破规则不是张张口就能做到的，第十房率先出头，必然遭到打击。弟子间的竞争，宗门是放任甚至鼓励的。”
萧岚直视他的目光，意思很明白——发生这种事，责任出在你身上。
李浩低下头，看着昏迷的韩梨月，喉咙有些发干。
“是我太幼稚了，没想到那些人反应这么快，下手这么狠...”
他低声自语着，对自己第一次当话事人做决策就出现的大失误，感到深深的自责。
“你还是太年轻了，在没掌握足够强的力量之前，就贸然想去改变自己不喜欢的环境，结果只能是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为此买单。”
萧岚的指责毫不留情，李浩却无言反驳，他确实太冲动了。
在自责与愤怒交织的情绪中，另一个声音，那个熟悉的、曾在宗祠承剑时出现过的怒吼声，再次响彻心头：
“你没做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太弱！要是你有把外门这个臭酱缸打烂的实力，第十房的弟子、北苑的弟子、整个外门的弟子都会跟着你一起改变环境，重建规则。去修炼，去变强，去改变吧！”
他握紧双拳，体内元力蓦地加速流转，在经脉中翻腾奔涌，激起重重浪潮。
“萧师兄，这件事责任都在我，但同房的师兄弟受了欺负，下黑手的人应该付出代价。请问师兄，宗门是否允许弟子私斗？”
萧岚摇头道：“明令禁止，违者重罚。但第十房率先打破了潜规则，所以事情已经起了变化，那些强势练功房的弟子并没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只要不发生伤残，宗门也不会插手弟子间的争斗。上层的大人物们，更希望弟子间能撕咬得更剧烈，催生更多凶恶狡猾的新鲜血液。”
李浩在心里给风剑宗的印象再次降低一颗星，也给自己接下来的应对定了调子——既然他们先动了手，也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离开宗门回到家族后，一定要让李家做堂堂正正的将门世家，而不是风剑宗外门这样的黑恶势力。
而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能克服对武器的恐惧，练出一身够强的实力。
否则，他和家族将来的下场，绝不会比现在的韩梨月和第十房好到哪去。
“萧师兄，我还要继续修炼，麻烦您转告卢苇，让同房的师兄弟们暂时先不要接任务，用这个月还没上交的银牌先支撑一阵。”
“你要一硬到底？”萧岚眼中的不满更浓，他希望李浩是个识时务懂变通的人，而不是空有气血义气的幼稚孩童。
“现在我是第十房弟子的领头人，我有责任保障大家的利益和安全，也有权利保障我自己的，我不会向那些人低头。”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柄祖传佩剑，向萧岚一抱拳，看了一眼尚未醒来的韩梨月，转身而走，直上剑房。
萧岚盯着少年消失的背影，眼中的不满，变成了赞赏——当年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意气用事，不肯妥协，宁留十道疤不咽一口气？
这才是武道之人该有的气魄！
此后三天，李浩仿佛从外门消失，没人再见到过这个新入宗门，却搅起外门局部环境变化的弟子。第十房弟子龟缩不出，也让有心之人碍于规矩无法再生事端。
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只是暂时下沉。更大的动静，正在那间摆满利刃的剑房中，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