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城李家,是龙牙郡内颇有名望的一个大家族。
传承到今天,已是第七代,这一代的少家主单名一个浩字,是位在城中比他父亲声名还响亮的人物,仅次于他的祖父。
李家是靠先辈们披甲提刀,在战场上为帝国立下军功,点点积累,代代经营,才发展到今天坐拥良田万亩、坊市三座和屋舍上百间的家业。
用李浩祖父的临终遗嘱说:“我家的一切,都是用武力挣来的。不管生活有多好,都不能忘本,所有子弟都要牢牢记住,决不可荒废武道!”
说完,老爷子就咽气了。和父亲一道陪伴在祖父床边的李浩,时年三岁,听懂了老人家的遗言,却没和其他送终的子弟们一起发誓要永守武道,因此挨了打。
他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孙辈,不仅因为他是嫡长孙,而且也是最早学会走路和说话的孩子。自李老爷子以下,家里的叔伯长辈们,无一不对这个天生聪慧的下代家主抱有希望。
尤其是这代家主李潜,对自己年幼丧母的独子更是给予了全部关爱,甚至对他从小表现出的异常,都用缺少母爱的想法为其解释。
但日子一久,所有李家人都感觉到了这位少家主的怪异。
两岁能言,三岁识字,四岁读书,李浩的聪慧在整个李府都是毋庸置疑的。
但问题却出在了他的性格上——身为行伍世家的接班人,他却对刀兵之事充满抗拒甚至恐惧。
在第一次被教头强按着手握住练习用的小刀时,李浩直接哇哇大哭,成为子弟中一个著名的笑话。
虽然碍于他的身份,没有小辈敢在正式场合议论少家主的软弱性格,但私底下动其他心思的人却不在少数。
老家主死前都留下了遗嘱,让子孙不得忘本,一定要坚守武道,李浩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好接班人呢?
这天,教头又来敲少家主的房门:“浩少爷,今天是觉醒灵根的日子,您快跟我走吧,家主也回来了!”
为了逃避练武,李浩提前储备了干粮在房里,挂上五把锁以示决心——家主不在,谁也不敢踹开门把他抓出来。
这样的事,在过去的几年中发生了无数次,家法伺候都快成便饭了,终究没用。
李浩依然故我,仿佛生下来就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犯冲。
这样一来,产生“彼可取而代之”念头的人就更多了。
一听父亲回来,紧锁的房门哗的打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跑了出来,朝着秃顶长须的教头抱拳见礼:“鲁师傅好。”
鲁教头看着笑容可爱的徒弟,说不清恼怒还是好笑。
这孩子非常聪明,天生体质很优秀,在基本功训练的时候,其他同龄子弟要花一个时辰才能完成的跑步、举重、徒手动作训练等任务,他只用一半时间就能完成。
可每到练习用兵器和实战对抗,他就跟个女孩子一样软飘飘,只会逃。
不,连女孩子都不如,刀把都拿不稳,仿佛握住的是毒蛇,避之唯恐不及。
他曾经是李老爷子的亲兵,对李家感情深厚,对李浩也像自己的晚辈一样,因此对他违逆李家祖训,抗拒习武的性格很不满,又不舍得强逼。
“快走吧,你逃课四天,家主已经知道啦,他要罚你呢!”鲁教头恐吓着。
李浩笑嘻嘻地跟在师傅身后,一点儿没有害怕的意思。自己惹父亲生气不是一次两次了,过不了两天老爹的火气就消了,想来这次也没事。
李府后山的修炼场,在他们来到时,已经聚满了人。
一百多名和李浩年龄相仿,统一穿着家族练功服的子弟,在长辈们的指挥下,有序排队,围着大擂台坐好一圈。
有人看到秃头的鲁教头来了,便小声嘀咕起来:“他来啦他来啦,那个软蛋来啦!”
“嘘,家主和长老们都在呢,你想挨骂吗?小点儿声!”
有人提醒着,但窃窃私语声像是出巢的蜂群,嗡嗡着越来越大。
鲁教头带着李浩来到大擂台边空出的一个角落,向擂台上的几位当家人抱拳道:“家主,长老们,少家主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李浩探出小脑袋,打量擂台上的情景。爹和三位长老正在商议着什么,擂台中间竖着一根雕纹柱子,不晓得是什么材质的。
家主和长老们的目光投过来,盯住卖萌的李浩,表情一致的严肃。
李潜压压手,示意让他坐下,鲁教头则告辞而去,今天要在这儿举办的活动,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参与的。
李浩就地一坐,耳边尽是嗡嗡的声音,什么“软蛋”“胆小鬼”之类的编排话,他听多了,也习惯了,摸摸鼻子,开启左耳进右耳出模式。
大长老洪亮的声音把他从神游状态中拉了回来:“孩子们,今天是你们觉醒灵根的日子。你们的父母和教头都告诉过你们,咱们李家能发展到今天,是历代先辈用血汗拼来的军功奠基的。力量,就是家族的一切...”
老人环视下方的晚辈们,声音更响亮了:
“今天后,你们当中很多人的命运会改变。先天元力高的孩子,会得到家族更多的资源倾斜。天赋差的孩子,也不用气馁,只要肯努力修炼,三年后的成人礼你们还有机会。现在,听到名字的人,立刻登台,进行灵根觉醒!”
他话音一落,家主便按照手中定好的名单开始点名:“李岚!”
“嗯?”李浩刚准备补补觉,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没睡意了。
家主的声音传到台下,一个身高格外显眼的李家小辈,翻身上了擂台,走到家主和几位长老面前,抱拳行礼。
他的身高比起同龄子弟们高出一个头还多,体格也壮了几圈,是李浩认识的子弟里最彪悍的一个人。
在三年前第一次上武课的时候,李浩被刀吓得哇哇大哭时,这位堂兄却耍得虎虎生风,与他形成了强烈反差。
从那以后,李岚就成为父亲和长老们教育他的正面典型,在一次逃课被抓,罚跪宗祠的时候,大长老甚至威胁他说:
“李家的家主都是响当当的硬汉,帝国的军主,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将来就把你赶出府去,让李岚这样的好孩子接班!”
不仅如此,对于李岚那双钵大的拳头,李浩还有着一份极不愉快的回忆。
因此,当听到李岚被点到时,他很好奇,这位在兄弟中出名的凶人,先天修炼资质会是如何。
他知道,在大陆上,元力境界高低才是战斗力的决定性因素,没有足够强的元力,再会打拳踢腿耍刀弄棒,也成为不了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