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就这样愣坐在椅子上,眼见宫雀撇下自己,去关心一个认识了不到半天的人,关心着那人的生死。
青丝忍着心寒,上前去扯了扯宫雀的衣袖,强压着心酸,软着口气说:“宫大哥,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青丝这一说话,宫家三个长老也觉得肚子里有点饿了,宫子乐领着弟子出门,安慰宫雀说:“你陪着青丝姑娘去吃点,小舅我在,我一定把灵鸟和青乔给你带回来。”
宫子乐在雅间外,召集弟子,以酒楼为中心,分八个方向去寻找,小到巷子和犄角旮旯里,大到街道店铺,不放过一丝角落,如果有打扰到镇民作息的地方,一定要诚意道歉,说明我们做事原委,不可冲撞了镇民。
宫子乐和弟子们一起下楼,看见酒楼老板就候在楼梯口那处:“上菜吧,大家都饿了。”
厨房得了吩咐,这上菜速度别提多块,楼上雅间就那么几桌,楼下的桌数都是宫青两家,有意要叫镇上的人一起来热闹热闹,是派给他们吃的,那些围堵在门口的人也很有规矩,一个人也不抢,进门的时候,老板还给准备了洗手用的水和脸盆,他们有序排队洗手上桌吃饭,吃的也斯文,不抢不闹。
宫雀坐在饭桌上,面前的碗中,满满的一碗菜,大舅和二舅争相给他夹菜吃,青丝坐在父母那桌,不住地抬眼,用少女那般羞涩的眼光偷偷地看着宫雀,宫雀没吃几口,吃到那一味五香牛肉的时候,他的眼神更是不住地朝着窗外看去,看了好一阵,宫子书拍拍他肩膀:“别担心了,你小舅已经领人去找了,一有消息,就会放信号弹通知我们。”
宫雀用手将五香牛肉片撕成了一点点大的碎块,放在灵鸟的嘴边,用手轻轻地摸着灵鸟的羽毛,灵鸟胆子极小,遇到比它品阶高的灵兽或者妖魔,它都会习惯性的缩进附近能藏身的灌木丛或者树枝丫内,一个小屁股高高的翘起,哆哆嗦嗦的身子,羽毛跟着一起颤抖,宫雀每次见它那副不争气的模样,是又可气又好笑:“二舅,隐灵胆子小,现在它被困在那黑漆漆的世界,它一定很害怕很无助吧。”
这鸟跟他一起修炼的,他都修炼到了一等除妖师,这鸟还稳坐五等灵兽的等级。
除妖师分五等,灵兽亦是分五等。
五等代表初级中的初级,一般有些灵气或者有些资质的,都是从五等开始修炼。
灵兽也是有爹有娘生的,较为厉害的灵兽根本不吃俗物和荤物,全靠吸食天地日月精华,也不会感觉到饥饿,哪怕跟除妖师去在危险在没有食物补给的地方,都毫无关系,不会因为肚子饿而影响实际的战斗力。
隐灵的爹娘就是宫雀父亲和母亲的,二人的灵兽所生,那两只灵兽都是一等灵兽,是宫家众多灵兽中的佼佼者,两只灵兽都为鸟类。
宫雀对父母的灵兽毫无记忆,听着族中一片是不断地对这两只灵兽的赞美声,另一片是不断地鄙视隐灵品阶低微的声音,宫雀就能知道,父母的灵兽是多么的厉害,隐灵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先开始,宫雀也想断了鸟儿的俗物和荤物,好好磨练它好吃懒做、偷懒不修炼的心态,可发现这长久以来,隐灵不仅饿瘦了一圈,而且对修炼更加的是力不从心了,好像不吃饱饭就没有力气活动一样。
后来一想,万物都讲究一个缘分,既然灵鸟无缘一级灵兽之位,那就任它天性发挥,开心一日就一日,开心一年就一年,宫雀就经常偷带着它下山吃牛肉,或者偷偷将瓜子和花生带上山给它吃。
青家那边谈论到,以后闺女嫁过去住别院还是主屋的话题,宫雀这边,无来由的一声叹气,放下筷子,青丝小心的打量着宫雀的颜色,以为是自家又没规矩的说错话,叫宫雀难做人了,小声带着些许歉意的声音说道:“宫大哥,其实住哪里我都无所谓的,主要是与你在一起……”
“青丝,对不起。”宫雀拉开椅子,站了起来,青丝喜悦的神情就那样凝固在脸上,今天是青丝抛绣球选夫婿的日子,也算是定亲的日子,青家与宫家谈了一天,才定下来,将来不管是青丝嫁入宫家,还是青丝和青乔一起嫁入宫家,谁做主谁做妾,不按照族规来计较,以宫雀心中所想为准。
宫家后来也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是那旧时代,规矩嘛,都是死的,也是由人写的,宫雀是一家族长,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宫家长老无条件支持。
有了这句话,青丝更是觉得自己稳坐大夫人的位置,青家诸位也是这么认为的,凭着青丝与宫雀那份青梅竹马的感觉,宫雀定然不会怠慢青丝的。
宫雀起身去推开窗户,被手立身,飞下了酒楼,青丝站在窗口处看着宫雀离去的背影,他就像一只轻盈的燕雀一样,轻轻地的飞走了,不带一丝眷恋的感情。
青丝虽然知道,他是个不善言辞、不善表达的男人,也不会说那些情爱的甜腻,但不知为何,心底里就是有一股强烈的感觉,感觉自己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是连着白菜根一起拐跑了。
宫子书见着这么尴尬的场景,青家父母脸上都不怎么好看了,放下了筷子,宫子书回头看看自己的大哥,大哥眼中写满了“这就是你们平日娇宠出来的样子。”,大哥一副不想在收拾烂摊子的脸色,宫子书只能端起酒杯,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亲家老爷,亲家夫人,我们继续吃,继续喝,宫雀很厉害的,等把人救回来了。”宫子书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亲自,我亲自提着他上门道歉。”
青老爷哼了一声,拂袖重重的放下酒杯,一言不发的推开了雅间的门,走了。
青夫人见着自家的老公都走了,更是长脸了,老公都不给宫家面子,自己还给宫家面子干嘛,拉着青丝,努力骂骂咧咧的说:“你呀,要有人家青乔的娘亲,那三分狐媚、四分勾引、再来三分的卖乖劲,你早就跟你的宫大哥结婚了,你娘没她娘厉害,你,也没她厉害,走走走,别再这里丢人。”
青丝哭哭啼啼、磕磕绊绊的下楼。
宫子书见着这一屋子的青家人走了个干净,无奈的叹了声气:“大哥,你说从前吧,我们想给大侄儿找个媳妇,这一找吧,一个都找不到,现在好了,找来了两个,大侄儿这桃花运,可一点也不比三弟差啊。”宫子书说到三弟两个字的时候,喉咙间哽了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吸了吸鼻子,举起酒杯,走到窗户口,对月敬酒:“三弟,三弟妹,你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啊,有你们在,二哥就放心了,知道你们会好好照顾梅娘,还有小乖乖的。”
宫子书年轻的时候,是个不讲究的糙汉子,留着长长的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闸,给人一种流浪汉的感觉,到了三十岁都没有媒人给他提亲,那年出走,也是禁不住家里絮絮叨叨的催婚,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灵兽出门散心,谁成想,这在光天化日之下散心,还能散到一段姻缘。
当时的宫子书想着这些年,带着灵兽出生入死,没让灵兽好好见见这繁华的世面,正是秋天,想着杭州西子湖畔,那一尾糖醋鲫鱼、那一碗桂花佳酿,真是合口味,想这想着,就朝杭州走去了。
月梅是就是那个时候,杭州城的城外,宫子书在一只蛇妖的嘴下,救下的民女,后来才知道,那民女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上杭州城是为了投奔亲戚的,
月梅有心,奈何情郎不知其意,左右套话套了半个月,情郎却还傻乎乎的,到了半个月后,正是秋浓的时候,情郎接了任务就要带着灵兽离开了,月梅约了情郎在西子湖畔相见,西子湖畔,灵兽乖乖的等在那里,月梅见心中的情郎去附近买了糖葫芦,矮下身来,与灵兽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我只是个除妖师,不敢谈将来,怕负了梅娘的情谊啊……”
这句话,那时候的宫子书说过一句,现在的宫子书对月也说着同样的话。
情深至此,只是怕有去无回辜负爱人的痴心。
不敢相托,就怕又落得你孤身一人以泪洗面。
宫子诗走到宫子书身边,与他一起并肩看着天地月色:“二弟,梅娘泉下知你,深情不负,定含笑九泉,当务之急,我们尽快找到青乔,别让失去了父母的宫雀,又失去父母唯一留下活物隐灵。”
宫子书抬着衣袖,擦擦眼泪,在喝上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就是另一副豪侠的感觉了,一抹鼻子,哼了一句:“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惹我宫家,敢惹我未来准大侄媳妇,要给我逮住了,管你什么妖,我……”宫子书挥了挥手中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