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翌端坐在铜镜前,仔细得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
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原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自己应该是有所成长才是。
却没想到,还是因为自己管理好表情,引得朋友身死。
回忆起前尘种种,或哭或笑,自己从未阻拦过自己情绪的宣泄。
往日经历,自己的缤纷表情此时的这种回忆无疑的一种对自己的莫大讽刺。
“别钻牛角尖了,早点休息吧。”
一心相通,或许是察觉到了陈翌心理发生的巨大变化,从未主动开口的陈曦劝道。
但陈曦明白,这是没用的,自己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自己不把死胡同撞破,自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曦,我明白的。”
嘴里虽然说着明白,但真的明白了么。
陈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回忆中自己那从不做掩饰的表情,之前是有多傲慢,现在就有多烦恨。
一缕缕鲜血从脸上的毛细孔流落出来,瞬间脸上就布满了鲜血。
陈翌一挥手,旁边架子上的毛巾飞到自己的手中,轻轻拭过脸庞,一张无悲无喜的脸出现在了铜镜之中。
从今往后,这张脸将不会再出现任何情绪的波动。
陈翌,以物理方式封印了自己的表情。
一所小院里,雨无寻看着眼前的祈无定,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
除了感叹一声人生无常外,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踏足这个江湖,又有几人能安然渡过一生。
自己已经是修为通天,但也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仇家找上门来寻仇。
自己把祈无定带入这个江湖真的好么。
这段时间,雨无寻经常会出现这种想法。
“看样子,我是真的老了。”
坦然一笑,雨无寻一指指向祈无定眉间,刹那之间,身后的天隙月光化为一道流光没入祈无定眉心,化为一柄小剑印记。
祈无定甚至什么都没发觉这件事,拉着自己的师父去看自己演示剑法了。
雨无寻摸了摸祈无定的头,跟着对方往演武场走去。
天隙月光自己已经封印在了祈无定的身体里,包括自己一身的武学秘籍,待到祈无定将自己封印在他脑海里的武学秘籍参悟之后,才能取出天隙月光。
此时的祈无定身上散发着无穷剑威,但是现在身在神木宗没有关系,待到自己身死,天隙月光断掉跟自己的联系,剑威自然消散,完美融入祈无定的身体。
待到完美融入之后,自己留在剑上的信息才会出现在祈无定的脑海,一个世外宗门的所在之地,那里的人会代替自己,培养祈无定。
待到第二天的时候,李一凡已经苏醒过来,这段时间跟莫轻雪一起做的事情浮上心头,海誓山盟也好,争吵也罢,种种回忆如同海浪一般抨击着李一凡那即将崩塌的心里防线。
“对不起。”
陈翌在一边说道,虽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声音依然透露出悲恸。
“你又何必如此呢。”
李一凡转过头来看向陈翌,一眼便发现陈翌对自己做了什么。
“咔擦。”
一声轻响打断了两人。
陈翌两人循声望去,黑茧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
“我去找截宗主。”
陈翌还未起身,截天横跟雨无寻便出现在了屋内,他原本就要来找陈翌商量事情,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裂纹逐渐变大,变多,不一会的功夫便布满了整个黑茧,绿色的光芒从黑茧中透出充斥着整个房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
黑茧碎片慢慢脱落,里面的人不着片褛,肌肤洁白如玉,黑色的长发随着绿色气息缓缓飘动。
从相貌上来看,相比平时的梦大河,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诡异,
梦大河缓缓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右手,然后拔下了插在自己身上的木剑,丝丝血液流出,但瞬间就愈合了。
梦大河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放下木剑,跪在了截天横的身前。
此前他的意识跟神剑纠缠在一起,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外界的情况。
他知道自己的师尊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截天横伸手扶起了梦大河,这个徒弟没有让他失望,从相遇的那一刻,他就明白。
待到梦大河穿好衣服,截天横也说出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想要彻底将邪神传承毁掉,有点难以实现。”
说道理,他们并不清楚这第二次的邪神传承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是功法,还是武器,又或者还是跟梦大河一般的邪气本源之体的孩子。
“梦兄,你也不清楚么。”
李一凡开口问道。
“我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记忆,抱歉。”
梦大河从小生长在神树所在的院子里,受到生命能量的侵蚀,并没有得到邪神相关的传承。
“冥鸦肯定清楚,这五十年的调查,我们走在了他的后面。”
对面毕竟一个宗门的力量,还是属于魔道,一切事情可以做的毫无顾忌。
雨无寻毕竟是正道的人,还是独自一人,所能查到的肯定有限。
这次的邪神降临,众人知道的实属有限,仅仅知道明天便是降临之日,如今眼下魔道对正道掀起了征伐,神木宗也抽调了大量的人力前去支援正道诸宗。
“如此,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封印了,请看。”
截天横将一副降临之地的地图摆在桌前,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符文,陈翌一概不知,只能听截天横细说。
“这里,这里,这里,这三个地方希望你们明天三人能守住。”
截天横连指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刚刚好把降临之地包围住。
“还需要做什么么?”
陈翌不是很懂阵法,只能开口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带着阵旗,不让人将它破坏就行。”
截天横从怀里掏出三面小旗,交给陈翌三人: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跟雨无寻就可以了。”
在交谈了一些细节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人随即告退。
“大河,我现在将此物交给你保管。”
梦大河双手接过来之后大惊失色:
“师尊,这是……”
一片古朴的令牌出现在梦大河的手上,正是宗主令。
“师尊,我对封印术颇有研究,还是我去吧。”
自己师尊将宗主令交到自己的手上,肯定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了,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让师尊涉险。
“此事事关重大,你才学封印术几年?”
截天横揉了揉梦大河的头发,一如五十年前,温柔说道:
“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