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桃花开的很美,其叶蓁蓁,灼灼其华。
桃花树下,一名女子用孱弱的身子护着身旁刚刚降临在这世上的婴儿,细嫩的皮肤吹弹可破,脸上还有纤细柔软的绒毛,嘴里不停吐着可爱的小泡泡,惹得女子轻轻低笑,十分怜爱的看着她。
桃花漫漫,轻风卷带着花瓣飘落在婴儿的小脸上,女子轻柔的为她拭去,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水,温柔的快要溢出来把人淹没。
无人知道这女子名唤雀翎,也无人知晓她为何一个人在这,还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匆匆之下,已经历了八个春秋。
“娘,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脆脆的声音犹如唱歌的黄鹂鸟,轻轻的叩击着雀翎软软的心房。
“好看,我的暮遥最棒了。”
画中的女子,一身白衣静静的坐在桃花树下,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补小孩的衣服,是那么恬静美好。
雀翎看着小女孩的画,再看看面前已经能到她腰间的小女孩儿,疼惜的抚摸着她的头,心里很是欣慰。
暮遥开心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最爱画画了,因为画画可以把她娘的一举一动都画下来。她觉得,她娘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娴静优雅,像朵桃花。
“娘,你看,我的衣服好像又短了。”暮遥苦恼的嘟着嘴“你再给我做一身吧。”
雀翎看了一眼,确实又短了一截。“这说明我的暮遥又长高了,长大了,娘给你做,做漂亮的衣服给暮遥穿。”
“好啊好啊,我喜欢漂亮的衣服。”暮遥开心的蹦了起来。她揉揉自己的肚子“娘,我饿了”。
雀翎放下手里的活,拉着暮遥的小手,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娘这就去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桃花羹。”
雀翎刚站起身来,却突然眼前一黑,软软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娘,娘你怎么了,娘…”暮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推搡着躺在地上昏过去的雀翎,眼泪像豆子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
忽然一阵风而来,一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手快速封住雀翎心口两侧,轻轻探了一下鼻息,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暮遥一愣一愣的看着他,忘记了哭泣,只感觉到这人不是坏人,她乖巧安静的在一旁看他如何救治她娘。
只见男子立刻划破自己的手指,指尖血滴入雀翎眉心,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一会儿就看见她的身体周围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渐渐的变得刺眼起来。
暮遥惊呆的看着她娘被一层光包裹着,她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光圈却突然破开,雀翎神色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气色变得越来越差,她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俊逸出尘的男子,牵强的扯出一丝笑容道“师兄…,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男子定定的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无法言说的悲痛。
雀翎从他的眼神里知道,她时日不多了。从当初做的那个决定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暮遥。”雀翎轻声唤道。她最放不下的,只有她的孩子,她还太小,什么都不懂,这么多年了,她从未离开过她半步,她如果真的走了,她的孩子该怎么办?谁会像她那样去好好疼她,爱她。想到这些,雀翎的心就抽疼的厉害。
暮遥乖巧的陪在雀翎旁边,看着她痛苦难受的样子她却不敢哭,她怕雀翎一时激动反而会更加难受,只好默默隐忍不发。
雀翎抚摸着暮遥稚嫩的小脸,不由得出了神。她的眼睛跟她爹很像,那么清亮,就像山中的清泉一样。以往的回忆涌上心头,使得她渐渐红了眼眶。
暮遥知道,她娘看着她出神肯定是想她爹了,她以前也常常见到娘在树下发呆。
暮遥紧紧握住雀翎的手,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娘,爹呢?你的身体不好,让他给你找大夫好不好?”
雀翎听到暮遥的话,眼泪一下忍不住了,她心疼的看着乖巧懂事的暮遥,紧紧搂在怀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她也想她爹了,无数个晚上,暮遥都会半夜醒来问她,她的爹到底在哪?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暮遥说,娘跟爹没有在一起了。
“娘~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爹不要我们了?他为什么不要我们,我们做了让他不开心的事吗?”暮遥哽咽着声音道。
“没有,爹是爱暮遥的。”应该是爱的吧,毕竟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个女儿了,已经这么高了。
“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来看我们?娘,我们去找爹吧。让他给你找大夫,你看你,都流血了。”暮遥拿起自己的袖子帮雀翎把嘴角的血擦干净,暮遥只知道她娘现在身体很差,需要大夫。
雀翎握住她的手,苍白的笑了笑,眼神涣散的望向一旁静默的男子“暮遥,他是你师伯,乖,叫师伯。”
“师伯”。暮遥脆生生的叫了一声,不知道师伯是什么意思,反正听娘的就好了。
“暮遥,娘有话要对你师伯说,你先自己去玩会。”雀翎此刻已经气若游丝,毫无力气了。一下子软倒在地,幸好君沐卿接住了她,让她躺在怀里。
暮遥用手抹掉眼泪,听话的走开。看着踩在脚下的画,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宝贝似的放在胸口的衣襟里。
风一下吹得很大,桃花被风卷起来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瞬间迷了眼。
暮遥只听见,那个从始至终温润如玉的男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她娘的名字,而她娘,却再也没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