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冷听岳飞说过太乙教掌门段芷罡内力深厚,名垂江湖,心中也自憧憬,再想自己无家可归,除了拜师学艺,别无去路,拱手道:“多谢王掌门。”
王彦朝疯道人道:“疯兄,此事有劳你上太乙教一趟,汝舟刚回,我还另有差遣。”疯道人道:“谨尊掌门吩咐。”
独孤冷回到座位,王彦看了众人一眼,清声道:“今日难得我八字门十九寨聚齐,众志成城,共商国家大事,前宗元帅数番招安于我,但朝内奸臣恐我等为贼,易生祸乱,不愿容纳,眼下金兀术兴兵犯境,开封有难,李大人派人求援,我已令山下部队先行接应,请问在座兄弟,我等是否要救国难?”
天狼寨寨主焦文通道:“掌门,大家一心报国杀贼,但皇帝老儿始终视我等为贼,若非宗老元帅庇护,早派兵来剿,今他有难,自让他灭亡去,我等只管杀金贼便是。”他是个老粗,性子耿直,有什么都抢着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他话音刚落,已有几位寨主跟着附和说对,认为朝廷不仁,自己何必讲义,再说即使为国卖命,那帮奸臣亦未见得能容。
刘锜道:“各位兄弟,我们聚义,所为何求,一是不容外族侵犯,二是求容身之处,试问国家若亡,我辈又何以为家?”他娓娓道来,众寨主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刘锜续道:“若在太平盛世,我们便是山贼,今朝廷有难,无暇顾及我们,方使八字门日益壮大,时至今日,朝廷再不敢小觑我等,但自古贼便是贼,别无出路,唯朝廷相容,趁时投靠,方是上上之策。”
朱雀寨寨主白安民道:“只怕奸臣无道,难容忠良立身,依我看来,倒不如大家聚义一起,喝酒吃肉,痛杀金贼要爽快些。”他过惯江湖的日子,不愿受朝廷管束,是以不同意投靠朝廷。
玄武寨寨主张翼道:“我同意白大哥的看法,我等都是武林中人,何必投去朝廷受那些鸟气。”他与白安民私下关系最好,性子相近,说话如出一气。
王彦见大家意见不同,也自犯愁,见张汝舟一言不发,知他读书颇多,腹有良谋,问道:“汝舟,你有何看法?”张汝舟道:“军师说投靠朝廷,确是匪贼不二之路,但各位寨主江湖义气,过惯自在日子,厌恶朝廷规矩,也在情理之中,那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有句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不投靠朝廷,却只投宗元帅,那时来去自由,进退亦可。”
王彦连忙附和道:“这办法可行,我认同。”刘锜是明白人,见掌门如此,也道:“我也认同,宗元帅德高望重,朝廷倚重,我等投靠他,上可杀贼,下可报国,正是两全其美。”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疯道人也发言道:“不论何处,只要能活刮金兀术,我疯道人别无二心。”一干寨主听了,想想也是,既掌门与军师都同意,当下无人再提议反对。
独孤冷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心想,也亏的张大侠想的出这样的主意,投靠宗元帅不一样就是投靠朝廷么,他不过转个弯,朝三暮四,那些江湖寨主便同意了,他却未想到,其实王彦和刘锜胸藏大志,早有入朝廷之心。
接下来又听他们讨论到如何出兵救开封一事,王彦调兵遣将,分派有度,却有将才天分,独孤冷听得连连点头,学到不少经验。
是夜八字门上下举行宴会,欢聚一团,择日出兵,张汝舟将李清照推荐给几位当家认识,刘锜曾读过她的词作文章,对才女风范极为倾心,与她斗酒,输得酩酊大醉。
独孤冷坐在李清照旁边,见她酒量惊人,喝倒许多大汉兀自脸色如常,也自佩服,她婉约之美,已叫人十分沉醉,万不料豪爽起来,却丝毫不输任何男子。
独孤冷也陪着她喝了几杯,酒酣耳热之际,不喜太过吵闹的场面,便出了大厅,来到外面透气。
这晚圆月当空,淡淡银辉斜照大地,婆娑疏影,清风徐来,望眼苍穹,身在异乡,不禁有些惘然。
想起家乡;想起妈妈之死;想到林莫问;复又想到轩夕,从口袋拿出那块丝巾来,血迹斑斑,未及清洗,短暂之间,却发生了太多之事,也不知轩夕此刻是否如他一样,站在小亭赏月,真想早日回到家乡去。
思念重重,黯然叹息,悄立不知多久,忽听李清照在身后道:“小弟,你在想家吗?”独孤冷回过头来,见她手上拿着一柄长剑,不晓得找自己何事,说道:“我逃命天涯,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回襄阳。”
李清照道:“好男儿志在千里,姐姐希望你日后成为一个天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独孤冷道:“谢谢姐姐。”孤独之际,忽然有人慰藉,莫名鼻子一酸,感到一阵温暖。
李清照道:“你明日便要上太乙教拜师学艺,此去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姐姐蒙你几番搭救,无物为赠,这柄紫薇软剑是我祖传之物,我不会武功,用它不着,我现赠于你,望你有日能用得上。”
独孤冷推却道:“姐姐祖上之物,独孤不敢妄受。”李清照道:“姐姐跟你一见如故,你若真拿我当姐姐,便请收下。”
独孤冷这才接过剑来,向她道谢,拔剑出鞘,月下寒光流过,见紫薇软剑轻巧薄刃,握在手中,有若无物,知此剑不凡,心中也自喜爱,以剑指天,傲然道:“独孤对天发誓,他日必不令此剑蒙羞。”
李清照见他志向如此,也欢喜道:“自古宝剑赠英雄,紫薇软剑今得其主,望小弟不负生平。”
第二日清晨起来,备好行李,跟着疯道人,与王彦,张汝舟,李清照,刘锜一一别过,乘马赶往太乙教。晓行夜宿,一路往西而行,路上缠着疯道人教他骑马,疯道人为人宽厚,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架子,便倾心教他骑术,独孤冷悟性极高,加之平素练武,有些功底,没几日便已学会,便又买了一匹马单独乘坐。
一日在黄河边上,独孤冷向疯道人打听江湖往事,问他为何会叫疯道人,疯道人道:“十年前,我父母妻儿,皆为金国太子金兀术所杀,我念及此仇,每日便会发疯一次,幸遇恩师点化,引入道门,修文习武,投身八字门,专杀金贼,他们说我杀起金贼来,状如疯魔,所以便给了疯道人这个称号。”独孤冷这才明白他痛恨金兀术的原因。一路上疯道人又向他讲了许多八字门刺杀金人的旧事,两人策马并行,偶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日子,甚是畅快。
两骑行了半月有余,一日来到一片大山之下,只见松绿柏青,层峦叠翠,夹杂不少奇卉古木,生机盎然,已然到了太乙南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