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英雄救美人
我们告别了李木子，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路上，老八说道：“唉，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用功学习的，最后还把书给撇了。”
老五说道：“这都得怪你们，上去瞎嘞嘞什么。”
我说道：“嘞嘞又怎么了，就他这种崇洋媚外的人，是得好好给他上一课。”
老三说道：“都别吵吵了，咱们还是得想办法破解这张纸条啊。”
我们走着走着，来到了小树林附近，这里有一些晾衣绳，学生们常在这里晾衣服、晾被单。此时已接近中午，通常在这个时候，这里都没什么人。但此时我们却看到一个人影躲在一棵树后面，鬼鬼祟祟地朝树林里张望。
这人影怎么看怎么眼熟，仔细一瞧，这不是老大李强吗！
我们几个对了一下眼神，然后老四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猛地一拍老大的肩膀，说道：“干什么呢？”
老大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老四。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说道：“哎呀我的妈呀，你可吓死我了。”
“离老远就看你在树上趴着，没事儿你装什么金丝猴。”
“嘘，小点儿声，”老大把食指放到嘴上说道，“里面有好节目看。”然后把往小树林里指了指。
有好节目看？我们几个此刻也来到了老大的旁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呵，真有好节目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正在小树林里争吵。我们都趴到了树后面，看里面的动静。
只见那个男生用双手抓住了那个女生的肩膀，女生一下子挣脱了，转过了身。男生转到女生的面前，又用双手抓住了女生的肩膀。
我们能看到他们的嘴在动，一定是在谈着什么，但距离太远，中间又隔了许多树，根本听不到说些什么。
这时，女生又要挣脱男生的双手，但这次男生抓得紧紧的，女生没有挣脱。
老八在一旁小声嘀咕着：“那个男生一定是在说：‘从了我吧，从了我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然后那个女生说：‘你这个流氓，就是死我也不会跟你的。’……快看，快看，巴掌扬起来了……打了，打了，她打了那小子一巴掌。”
老八一番话把我们都给逗笑了，我说道：“行啊老大，我说一大早就没看见你，原来是躲在这儿看节目呢。”
“什么呀，今儿个不是周日吗，我一大早就到水房去洗衣服去了，一直洗到十点多才完事儿。我刚把衣服晾好就看到这儿有好戏看，就躲到树后面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被你们给撞见了。”
这时，被打的男生好像是发怒了，先是捂着脸盯着女生看，然后猛地伸出手把女生抱在了怀里。女生大叫了起来，叫声很响亮，我们都听到了，她喊的是：
“救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还拥有一颗天真烂漫的心。小晴是我的同桌，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儿，在一起写作业。她总是把她的好吃的分给我吃，我总是抢她的作业本照抄。我对她说我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玩儿，她说她也是一样。
但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却让我不敢再去面对她。
那天下午的体育活动课，我逃学了，等回到了学校已经快放学了。我在操场上找小晴，好不容易才看到她，她正坐在远处的一个花池边上，手里拿着一只塑料袋。就在我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走到了小晴的旁边。那几个大个子学生和小晴争吵起来，但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后来，他们开始抢小晴手中的塑料袋。小晴死死地拽住塑料袋不松手，大喊着。这时我听清了，小晴在喊着：“救命啊——”
我当时怕得要命，不敢过去帮小晴，我怕那些大个子学生打我。最后，其中一个大个子学生一脚把小晴踢倒了，小晴手中的塑料袋也被撕破了，从里面掉出了许多糖果。
大个子学生把那袋糖果抢走了，只剩下小晴坐在那里哭。这时我才走了过去，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小晴：“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吗？”
小晴哭着对我说：“奶糖，我的大白兔奶糖，是妈妈给我买的大白兔奶糖，被他们抢走了。”
我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地上掉了一块糖，就捡了起来，递到她面前说道：“这里还有一块。别哭了，不就是几块糖吗，明天再让你妈给你买就是了。”
她握着我的手把糖推到了我的面前：“可那是我留给你吃的，却被他们抢走了。”说完，她的哭声更大了。
当时，我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我本想用我的实际行动弥补对小晴的亏欠，可是，小晴却在几天之后转学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件事成了我心底永远的痛，尤其是她当时那句“救命啊”的喊声，每次想起，都让我痛彻心扉。
如今，我又听到了这喊声。我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我从树后面跳了出来，大喊道：“住手。”
老四见状，问道：“怎么了老六，人家处对象的事儿该咱们管吗？”
我说道：“听说过‘见义勇为’吗？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现场版的。”
那个男生和女生听到我的喊声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我。
等我说完，其他几个兄弟也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老三说道：“对，今天咱们就来一个‘见义勇为’。”
老大说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师大，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老八说道：“对，削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血性的汉子。”
老五用R&B的腔调说道：“把他腰打断、腿打折，肋巴扇子打骨折。”
老四挤到了前面，说道：“还用费那个事儿，我看直接把他脑瓜子削放屁得了！”
我们几个走到了他们俩的跟前，一字排开，准备先用气势压倒他。
那小子用眼睛横了我们一下，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跟你们说，不关你们的事儿，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这词儿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噢，对了，老狼有一首歌叫《有多远就走多远》。
我从兜里掏出了甩棍，唰地一下甩开，说道：“有多远滚多远？开玩笑，今天这事儿我们管定了。”
老大小声问道：“老六，你那根地摊棍不是已经打折了吗？怎么又冒出一根来？”
“上个星期刚买的，你别管了。”
那小子笑了，说道：“就你们几个流氓还想跟我比划比划？”
“怎么着，我们是小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今天就是想跟你比划比划！”
“好啊，那就来吧。”这小子说着话从后腰里拔出了一条双节棍，先来了个舞花，当时就把我们给看傻了。
还打吗？明显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怎么说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再说，我们还有这么多人，怕他什么。我第一个冲了上去，他们几个也跟了上去。
这哪里是打架啊，简直就是屠杀，也就是十几秒钟的时间，我们几个就全都躺下了——除了老大。原来老大根本就没往上冲，这个该死的玩意儿。
那小子对老大李强说道：“就差你了，过来吧。”
老大满脸堆笑说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你们忙你们的，我得回去了。”
说着话，老大就要往回走。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们是一起的，也不跟你计较了，把你这几个兄弟都整回去吧。”说完，他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我们几个人，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大赶紧过来把我们几个扶了起来。
我说道：“老大你也太不仗义了，作为寝室长，哪有兄弟几个挨打你在旁边瞅着的啊！”
老四说道：“李强啊李强，我看你是只能在寝室里强，一到外边就啥也不是了。”
“你还说呢，幸亏我机智勇敢，躲到了一边，要不连给你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老三对我说道：“我看你那个破甩棍啥用没有啊，碰都没碰着人家一下。看来还是双节棍厉害啊！”
我说道：“还好，那小子用的是橡胶双节棍，要是用钢的，今天咱们几个就得脑瓜子开瓢。”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那个女生不见了，估计肯定是在我们混战的时候跑了。
我说道：“这个小丫头片子可真不够意思，我们为了她挨了顿打，她连声谢谢都没说就跑了。”
“可不是吗，”老四说道，“以后像这种事儿咱们就不应该管。”
这时，一个纤弱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我们仔细一看，原来正是刚才那个女生。别说，她长得还真挺漂亮的。
她走过来后，先是向我们连声道谢，然后说道：“你们刚才真不该上来跟他打架。”
老五问道：“为什么呢？”
“他可是咱们学校散打队的，曾经代表咱们学校参加过全运会。”
我的妈呀，这下可真是撞枪口上了。
老大说道：“你看看，还跟人家说‘小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人家是‘武术家耍流氓，谁也不能防’。”
我感觉这个女生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便问道：“你是哪个系的？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我是中文系的。”
“噢，怪不得，我也是中文的。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了。”
“我是中文系的研究生，所以我们应该很少能见得到。”
“对对对，中文系研究生，赵小惠！”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
我小声说道：“嘿嘿，中文系的女生我一般都知道。”
“噢，我想起你来了，你是叫刘思清吧。”
“怎么，你也知道我？”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运动会，你跑五千米，就是我给你发的纪念品啊！”
上次运动会！那真是一次不堪回首的经历。
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是五千米长跑。班里报项目的时候没人报这项，班长就鼓动我报。我说：“我从一楼上四楼都气喘呢，还跑什么五千米啊，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班长说：“这是集体活动，你怎么也得为集体做点儿贡献。”
我说：“那你就让我捐钱，十块、二十块的，没问题，只要不让我跑五千米就行。”
最后班长的一句话终于打动了我，他说：“五千米是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如果你跑了倒数第一，你就是最后完成运动会的人，那么你就和第一个跑完百米的人站在了同样的位置，这不正是你出名的好机会吗？”
我一寻思，也是这么回事儿，就答应他了。
可真到了跑赛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四百米一圈的跑道，得跑十二圈半啊。我刚跑一圈就累得要吐血了。但我心中有一个信念，不管多慢，一定要跑完，那样我就可以名垂师大的史册了。
慢慢的，其他所有人都跑了，可我还有五圈没跑呢。此刻全场的锣鼓都为我敲响，班里的兄弟们给我加油，大声喊着：“刘思清，加油！”
那时我想：我一定是全校最受瞩目的人。
但我跑得越来越慢了，最后连锣鼓都不敲了，全场的人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我一个人在操场上慢悠悠地跑。
后来，一个裁判跑了过来，跟在我旁边，对我说道：“算了，别跑了，我们还得回家吃饭呢。”
我没勒他，继续慢悠悠地跑着。终于，二十分钟之后，我完成了比赛，跑到了终点。那个跟我说话的裁判就在终点线那里等着我，我看到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对我说道：“我服了。”
最后，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女生给我发了纪念品，是一双袜子。现在想想，可不就是那个女生吗。
我笑了笑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跑得太慢了。”
她也笑了笑，说道：“对了，你们这么多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不会是来行侠仗义的吧？”
“当然不是，我们一起去办点事儿，偶然间碰到而已。”
老四走过来用手捅了我一下，说道：“既然她是研究生，不如让她帮忙看看那张纸条？也许她能看出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想也是，怎么说研究生的水平也比我们高一大截。
“好主意！”说着，我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纸条递给了赵小惠。
赵小惠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别人给我的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些奇怪的符号，我们都看不明白，正好你赶上了，就请你给瞅一眼，看看能不能破解出是啥意思。”
她接过纸条看了看，扑哧儿一下笑了，问道：“这是不是一个女生写的？”
闻听此话，大家都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你怎么知道的？”
“还有，你们中间是不是有人对人家死缠烂打来着？”
“对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我斜着眼看了一下老三，此时老三的表情十分惊讶。
老三挤上来说道：“快说说，那张纸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她笑着说道：“你们不认识吗？这可是咱们的汉语拼音啊！”
“汉语拼音？不可能，”老五说道，“我小时候拼音学得最好，啊玻雌得鹅佛哥喝衣基科勒摸讷，背得老溜了。”
老八说道：“老五你真行，自从学了英语之后我就忘了拼音该怎么读了。”
赵小惠说道：“那你们听没听说过有一种拼音叫作‘老拼音’？”
“老拼音？没听说过。”
“清朝的鸦片战争后，梁启超、王照等人提出了‘切音字运动’，目的是要让那些上不起学的人也能看懂字、读懂书。他们创造了中国最早的拼音，叫做‘注音字母’，俗称‘老拼音’。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张纸条上写的符号就是老拼音。现在有很多人把自己的QQ昵称用老拼音来写，但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些符号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
“哇，这么厉害！”老五说道。
我问老五：“你是想说夏雪厉害，还是赵小惠厉害？”
“都很厉害。”
“这没什么厉不厉害的，”赵小惠接着说道，“在学汉字历史的时候老师都讲过。对了，你们说的夏雪是谁？也是中文系的吗？”
“不瞒你说，夏雪就是写这张纸条的人。她不是中文系的，而是外语系的。”
“哦！那可就真得佩服她了，一般除了中文系的硕士班，还真没听说过谁知道‘老拼音’的。”
“那么这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呢？”老三又问了一遍。
“其实很简单，这几个拼音拼出来就是：你真讨厌。”
听到赵小惠这么说，我们几个看了看满脸通红的老三，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小惠接着说道：“这个女生也够聪明的，一定是你们当中有人缠着人家来着，她就写了这样一张纸条，让你去琢磨。等你琢磨明白了也发现上当了。厉害，这一点我真应该向她学习。”
赵小惠的一番话更加让我对夏雪肃然起敬，不愧是才女，调理（li）人的手段都这么有才。老三，活该！
这时，一首极其恶心的歌曲响了起来：“月亮出来亮堂堂，两个婆娘一个郎……”
问世间竟有如此恶心的歌，直叫人呕吐不止！
原来是老四的手机铃声。老四也挺有才，拿这首歌来做铃声。此刻他正把一部新手机举到面前，自言自语道：“这是哪个小兔崽子打的电话？”
老四“啊啊啊、是是是”地接完了电话，对我们说道：“咱们快回去吧，我同学来找我，就等在咱们寝室门口，进不去屋了。”
快中午了，是得回去了。我本想简单和赵小惠说声再见就得了，可老大非跟人家要手机号。赵小惠也挺机灵，把寝室电话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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