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人随意逛了逛,谢朝姝因着祖母有恙就不打算先回临洛城中。吴言舞想着家中的闹腾也不回去,便一起留在了红叶寺里。
因着已经拜了菩萨,白天谢朝姝无事就待在祖母身边,偶尔还让吴言舞过来一起走走,次数也不敢太勤,怕大嫂柏漫盈生疑。
到了第三天,大上午的时辰。谢朝姝和老太太,柏漫盈正坐在客居禅房附近的花木亭中聊天。
亭外绿树环绕,零星穿插着红色的枫与红叶檵木,层次错落。绿得极致与红的极致,两相碰撞,是生机盎然的意趣。
穿过长廊,小石子路上跑来一个丫头,她到亭外气微喘。
几个人都被她这动静吸引了目光去,手上喝茶吃果子的动作都停了。
小丫头见几位主子都看到了自己,直接行礼道:“老太太,枫大夫人,三小姐。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都来了。方才到的,暖夏姐姐去接了,吩咐奴婢来说一声。”
“哎,我这都要回了,她们都跑来作什么!”老太太嘴上抱怨似的,可眼睛却笑眯起来,儿女不能绕膝,有孙辈的团团围绕也是喜人的。
拍了拍身边谢朝姝的手,对着一旁的陈嬷嬷道:“嬷嬷,你去接一下吧。”
与此同时,柏漫盈也对着当初去接谢朝姝的团杏道:“团杏,你也去。”
“是。”两个人应了,便出了亭子去。
谢朝姝并不用叫人去,因为长辈已在。她瞧着两个人的身影,笑了笑,扑倒在老太太怀中,哼哼唧唧:“祖母,姐姐妹妹们都来了。祖母肯定要忽略我了。”
“哈哈,你这个小滑头哪里吃得委屈?”老太太点了点谢朝姝的鼻子,笑着继续说,“忽略谁也不敢忽略你呀。你这掀瓦上房的性子!”
“祖母~”
谢朝姝闹腾着,又嬉笑了几句,柏漫盈不时也搭几句话,不一会儿谢朝露谢朝兰谢朝欢谢朝梦就到了亭外。
一个一个进来对着长辈行礼:“祖母大嫂。”
然后才在丫头们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待祖母的几句话问完,大家就开始闹了起来。
趁着众人围住老太太的时候,谢朝欢悄悄拍了拍谢朝姝的肩膀,谢朝姝回头看见谢朝欢,笑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朝欢拉出了亭子。
假山后,亭子的嬉笑声淡了许多。
谢朝欢往来时的方向望了望,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后,才凑到谢朝姝的耳边小声道:“吴将军的女儿是不是在红叶寺?”
本来还在想四妹妹要同她说什么,没料到这一句,谢朝姝心中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前日,昨日还有今天一大早,吴将军都找了小厮送信来府中,之前被我撞见了一次。而后我都替你收了。本想等你回府再给你。今日那小厮却带了话给我。”
谢朝姝只看着谢朝欢,等她继续说。
谢朝欢也没有卖关子,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说:“他说门口的小厮很着急,请我务必将信给你。因为他们家小姐失踪了。”
未出阁的姑娘失踪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只要是个女子,她失踪就带不来什么好名声。除了家人,人们不会担忧她的生命,只会揣测她的清白,所以吴将军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
顶着谢朝姝的脸色看,谢朝欢是少有的严肃神色,她继续道:“西外角门小厮不知你出门,还以为是我扣住了信。我问了问吴小姐失踪的时间,方才猜想,是和三姐姐你一起走得的。”
“这……”谢朝姝眉头紧蹙,她倒真是没想到,在吴府已经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波。她以为小舞至少会送封信回去。
“那你们今日来,吴将军知不知道?”谢朝姝突然想到这一茬,忙问道。
她不怕吴言舞被寻了回去,毕竟吴将军很是担忧。可她却怕,吴将军把小舞捉回去之后会提前禁吴言舞的足。
毕竟前世没有这一遭,可前世发生的事却比不得小舞失踪严重。
谢朝欢摇了摇头,道:“怕是知道的。”她们出门是一大早,却也不早,是所有人出门的好时间。
她们一行相府的四个姑娘,别说吴将军找人在相府望风了。就是不找人,也能听到风声的。
谢朝姝着急得捏紧了手帕,对着谢朝欢道:“你先回亭子,若祖母问起来,就说……就说我突然想起来昨儿掉了东西在外面,我去找去了。”
说完,都不等谢朝欢点头就转身走了,香书忙要跟上去,被谢朝欢拉住,谢朝欢皱着眉头不无担忧的嘱咐:“别让你们家姑娘惹祸。”
香书忙称是,待谢朝欢松了手快步追了上去,刚跟上步子,没走两步,谢朝姝就道:“香书你先回我的房间,把我的簪花拿一朵出来。到时候咱们回来也好有话圆。”
话毕,香书正要点头,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丫头跟在谢朝姝身边。
谢朝姝出门一般只带两个丫头,离得近的地方甚至只带一个,这次正巧香菊回房去给谢朝姝拿厚斗篷去了。
香书还没犹豫结束,谢朝姝已经着急道:“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可你若是再磨蹭。走得越发远了,你到时候再过来就更废时间了。”
一想就更急,香书干脆道了声是,跑得飞快的往谢朝姝住的禅房去了。
长廊依旧一片红,棕色的木制长廊,有黑棕色的漆涂抹,处在这一片浓色之中,谢朝姝心中越发焦急,脚步越发的快了。
有枫叶飘进长廊,寺里的女和尚尼姑来不及清扫,谢朝姝踩过去,有轻微的破碎声。
前方有个交叉口,从这条长廊上下几步阶梯,谢朝姝拎起裙摆快步走了下去,裙摆轻扬,身后的发丝也扬起同样的弧度,她鬓边的步摇也因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余光里仿佛看到身侧有人,那是从另一条长廊走来的。可谢朝姝连庆幸没被撞上的时间都无,她快步往前走着,头都不回。
一身紫藤灰的深衣,有浅色绣纹的白缎长袍,来人望着她的身影微愣,方才如同一阵清风拂面,她踏步而过,徒留空气中淡淡的栀子香味。
目光下移,地上一方锦帕,鸭蛋青的底色上面绣的竹子风骨可见,他俯身将手帕捡了起来,手帕一角上的“夭”字清晰可见。
“夭夭。”薄唇微启,他说了这两个字,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