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方府已经忙做一团,为了这次婚宴,方家二老招了许多下人,正井然有序布置着。
西市附近的旧院里,开心为阿芙梳妆打扮,平时里一张素色的小脸,今日施上了浓墨重彩,凤冠霞帔穿戴上身,道不尽的雍容华贵,这一身行头,就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怜云也起了个大早,但是没有穿他喜欢的大袍子,而是换了身束袖的浅色轻衫,毕竟答应了方旗生要去阿芙那里蹲点,还是穿的方便些好。
打着哈欠出了清凉院,穿过重重宅院,路过大龙湖,看见庆生落寞得蹲在湖边,一个人顾影自怜,看那表情,还有点惨兮兮。
“这是怎么了,莫非昨晚上一整晚都没回来?”昨晚上怜云回府已经很晚,却没看见庆生。
“嗯。”庆生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睛盯着湖面,“有些消息。”
“说。”怜云走了过去。
“凤凰是青蓝宗的人。”虽然凤凰知道了庆生接近她的意图,但也间接承认了自己是青蓝宗的人。
“与我所料一致。”
“黄精确实在他们那儿。”
“已经猜到。”
“他们应该会有所行动。”不然她也不会让他趁早离开,这可见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庆生想到这一点,心里突然好受一些,但这段感情,还是无疾而终了。
“果然。什么时候?是今天吗?”
“怜云!!”庆生噌地站起,吓了怜云一跳。
“怎么?”看他两眼汪汪的苦相,这是被打了吗?
“啊!我失恋了!啊!!!!”如同洪水爆发般,庆生突然放声大哭,那样子,别提有多歇斯底里。
“…被甩了?”怜云眉头皱做一团,难以置信,看来昨晚的献身并不顺利啊,怪不得刚刚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庆生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好难受啊,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不知道。”怜云毫无同情心地转身准备离去,他还有正事要做,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可不能在这儿陪一个男的哭哭啼啼。
“你不知道,”庆生拉住了怜云,“我给你讲讲…”
讲讲?意思是他会像他这蠢才一样失恋?
“啪…砰…”庆生被怜云一巴掌打进了大龙湖里。
没用又烦人的东西,还是在池子里呆着吧。
怜云大步离去,徒留庆生一人在大龙湖里扑腾。
迎亲的队伍伴随着喜乐从方府出发,方旗生身着大红袍,坐在高头大马上带领着队伍徐徐行至朱雀大街,两旁的花童撒着花瓣,还有随从向周围的街坊分发铜钱,四周都是欢声笑语的祝福声,众人自发让出主道供迎亲队伍前行,方旗生挥手向街坊们致意。
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整个朱雀大街都被迎亲的气氛所感染,唯有一双眼睛始终冷冷地旁观这一切,那人面露凶相,手持一大力锤,看了一会后又没入了人群中。
门外的喜乐声由远及近,开心为阿芙盖上红盖头,搀扶着她走出房门,此时,方旗生正迈进院门朝这走来。小花站在方旗生后面,双手负于背后,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圆领长袍,上面绣了淡淡的浅色云纹,和腰间的乾坤袋很是相配。头上也没戴幞巾,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脖颈处了,可以扎个小辫戴冠了。开心想,这一身行头肯定是方旗生为他置办的,不然他哪来的钱。
他就这样站在院门外,冲她浅浅一笑,就像那日来回春堂接她时一样。时间过得好快啊,可是,今日的他怎么这样好看。
怜云守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到方旗生顺利接到阿芙,松了一口气,玄玲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旁。
“可有动静?”
“没有。”
“不可放松警惕。”
“明白。”
目前为止,对方还没有行动,接下去更要万分小心。
方府门口的红毯一路铺到了青龙坊外,两旁宾客云集,待花轿到了门口,新郎牵着新娘入了府,众人才跟着进了去。为防妖族混入方府,方旗生在门口放置了一面人身等高的照妖镜,每个入内之人都必须经过照妖镜的检验,而小花等人自是不必。然后是婚礼不可少的礼仪,叩拜高堂,叩拜天地,而后新娘阿芙被送进内堂,宾客相继入席。
此时已时至晌午,方旗生忙着应酬,在朝中任职,来恭贺的实在颇多,看这满堂坐客,估计得应酬到晚上。小花和开心独自占了一桌,这些宾客都没人认识他俩,也不会主动要和他们坐一桌,反正位子够。
这时怜云也来了,却不见庆生。
“庆生呢?”小花问。
“失恋了,躲在湖里哭呢。”怜云答。
“看来献身失败了。”开心总结。
“没被打死算好的了。”怜云补充。
宴席开始,端菜的小厮忙碌起来,桌上立刻多了几样小菜。
“两市如何?”
“没有动静。”
这就奇怪了,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小花陷入沉思。
开心没管他俩的严肃劲儿,自顾自地吃起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都变好了,这几天劳心劳肺得可把她累坏了,她得好好补回来。
又毫无波澜地度过了两个多时辰,这期间,怜云的探子数次来报,均是没有异常。而这场宴席,直接从午宴延续成了晚宴。今日城门提早关闭,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关了。
方旗生总算是应酬完了,过来找他们顺便来扒两口饭,又整了一盘子好吃的,匆匆忙忙,去找阿芙了。
阿芙坐在房间里郁闷得要命,也没人给她拿点吃的来,原来成亲是这么无聊的事情。干脆在床上躺成了大字型,还是睡觉吧,耳边突然穿来脚步声,她赶紧起身,戴好红盖头,端坐在床沿上。
“是我。”随着门吱吖一声开启,方旗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他手里端了盘吃食,说道:“饿坏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听到这话,阿芙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响了两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上还是倔强道:“你先过来掀盖头!”
方旗生眼里含笑,终是过去掀了,本是万分期待那下面会是怎样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俏脸,结果一看,眼里的笑意都成了震惊,那脸上的妆都花了,唇脂都延到了脸颊上,整个成了一大花脸。
“哈哈哈哈。”方旗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干嘛?!”怎么是这个反应!阿芙一把拍在方旗生胸膛上。
“我就是高兴!哈哈哈哈。”方旗生还是停不下来。
阿芙不管他,摘下了丁零当啷碍事又沉重的凤冠,去桌边吃东西了。
“咻—”窗外传出响声,随后房间被照亮,外面开始放烟花了。
阿芙捧这装满吃食的盘子,踱步到窗边,吃着盘里的,看着窗外的,方旗生过去将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