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身体悖论
杨羽被劫持的骚动最终还是惊扰到了阿泰城城主杨元天。
冥界特殊的人物关系构造了领主的特殊地位。冥界之中的等级基本遵循按能力的大小划分原则，简单来说就是领主是十八个座城中实力最强的灵人，领主才能拥有一座城的最高权力，而领主的主要责任是保护城内的灵人不受其他城灵人的伤害，这样的关系和动物世界的丛林法则基本相同。
如果说和人界最大的差异可能就是继承法则。由于灵人并不像人类一样可以自己繁衍后代而采取世袭制度，他们的下一代是从固魂域诞生的灵人中根据天赋筛选而来，父子关系属于契约关系并无真正血缘关系，所以作为领主的孩子首先就要具备得天独厚的天赋，才可能被定为少主。
终究来说选择继承的标准还是能力的大小，这样的关系也蔓延到了整个冥界，这也就形成冥界并无真正人类意义上的亲情的局面。
杨元天坐在领主的位置上看着下面的杨羽，一副古板且威严的父亲形象，和杨羽见到第一次的感觉还是一样的，着实让人不愿意亲近。在人界之时杨羽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从记事开始就是孤儿，所以何为父爱，他理解不了，只是从一些人口中听到过一些，但也很难以理解。
只有母爱是他梦寐的。
陈云音不在，杨羽有些许失望。
“牧老师，他确定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存在吗？”
“可以确定。”
杨羽略显尴尬。
“这件事情除了您之外还有谁知道？”
“今天劫持杨羽的那个少年。”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实在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杨城主应该知道我的原则，我只关心和负责他的学习，其他的都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
“这倒是！是我不该问。”
杨元天转而看了看杨羽，但欲言又止。
从杨元天的口气中不难得知其实他早就洞察了一切，也许从他见到杨羽的第一眼开始杨羽的秘密就已经暴露在他的面前，但杨元天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因为他绝不可能让别人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冥界——这个信息太危险了。
杨元天必须要保持着整个阿泰城的平静，劫持杨羽的少年打破了这层平静。
如果说普通的关系可以假装的话，杨羽还能接受。少主的身份，被肖凌伺候，虽然每一分钟都会让他觉得有些许的难受，但是这些适应起来并不算太难，最难的是接受杨元天这个父亲，毕竟这种亲情关系无论如何在人类感情范围内无法被接受。
至于母亲，那是一种奢望，杨羽从没想到过能真正得到。
“牧老师有信心让他恢复吗？地阶灵人一般天赋很难达到！”
“没有，连开六感都很难，更别提地阶灵人的十二感！”
“~~~”
杨羽不敢看杨元天，现在自己局外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他身体的记忆还停留在人类的范围内，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灵人，他的记忆和灵力之间又这壁垒，所以这样的情况我是第一次见到，如何让他的记忆和现在的身体相连接，意识和灵力之间建立共鸣，没有前车之鉴，我并无任何把握。”
“原来如此。”
“我相信您能做到，牧老师，整个冥界只有您能解决这个问题。”说话的是陈云音，她缓缓从后门走了进来，姿态优雅，目光首先还是落在了杨羽身上。
第一次感受这样的目光的时候，杨羽感受到奢望已久的母爱的感觉，他很是受用，但现在这样的目光让他难受，他转过头尽量回避着陈云音的目光。
“羽儿，不用刻意回避我的目光！”陈云音走过来轻轻握住杨羽的手道：“你仍然是我们的孩子，这一点变不了。”
“可是我并不是真的杨羽！”
“从某一点意义来说你就是杨羽，杨羽也是你，我们和在人界的像本就属于同源，你身体里的灵力和杨羽的是一样的，虽然你们有着不同的记忆。但换个角度思考，本属于同一个身体，如果只是失去了记忆或者被更换了记忆，那么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吗？人的记忆不过仅仅是留在身体里的一些习惯性的信号而已。”
“可是您应该早就知道我不是杨羽？您不觉得奇怪吗？”
陈云音轻轻抚摸着杨羽的头发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能感觉到你和杨羽的不同，这就像杨羽如果记不起我这个母亲，那我就不是杨羽的母亲了吗？他失去了记忆就不再是杨羽了？那他是谁？所以这并不奇怪，你给我的感觉还是杨羽，你的身体还是杨羽的身体，还是我的孩子。”
人到底是以身体作为绝对身份还是以意识记忆为绝对身份？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悖论！
杨羽想要清醒，但他很快还是陷入了陈云音的理论，他几乎带有主观偏见般选择了相信。
“而且你难道没发现你的记忆里还是掺杂着羽儿的部分记忆和感觉吗？”
陈云音这样一说倒让杨羽恍然，这座城堡的样子，后花园的路，还有躺在杨羽床上的感觉，甚至有的时候在无意识间居然知道某件衣服的位置——杨羽以前并不相信，以为是错觉，但现在似乎有迹可循，那些感觉确实似曾相识，似乎自己的记忆里有过那种感觉。
可是这里是冥界！作为以前是石文玉的杨羽肯定是没有来过才对，但那些熟悉的感觉确实真真实实存在。
杨羽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自己真的本来就是杨羽，只是记忆里闯进了一个从人类世界来人的记忆吗？
陈云音及时打断了杨羽的思考，避免他陷入混乱。
“你不要想太多，做你自己就好。”
“做自己就好！”这个话杨羽在梦魇域内对石文玉也说过。
杨羽看着陈云音眼神变得坚定了些。
“我知道了。”
杨羽感叹于母亲的智慧。
陈云音接着转向牧尘一。
“所以，牧老师，我们必须要拜托您让羽儿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灵力的感觉。”
“这个不用您拜托我也会做的。”
“本来我不想让羽儿真的进入湿骨林寻找魔眼花，但现在必须要去了！”
陈云音斩钉截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