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仇恨的由来
杨羽还没明白消元为何意，却已经开始感觉到乐思颖的身体忽然逐渐冰冷，她的身体如同被急速风蚀的雕像一样渐渐消逝，她仰着头看着杨羽的脸，目光仍是灼灼的，哪怕她眼睛里早就开始泪花翻涌，仍浇不灭那深深的不舍火焰。
杨羽似乎感受到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但感受并没有事实来得更快。
乐思颖身体的重量感和温度感彻底消失在了他的怀里，只留下一颗晶莹的火红色宝石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这一切发生实在太快，乐思颖留在杨羽身体上的温度都还没能完全褪去。
杨羽呆呆地站在原地，四周短暂围拢过一些灵人，但很快又全部散去，一个灵人的消失似乎对于他们来说不足以让他们长时间驻足，只是他们的眼神不是冷漠，而是黯然。
杨羽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肖凌时被告知的一句话——“不，你没死，如果你死了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关于乐思颖为什么会消失。
冥界中灵人死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在冥界中被其他灵人杀掉，灵人的身体虽然是由灵力实体化而构成的，一旦被剧烈攻击而产生灵力飞散，灵人也会死。
而第二种就是消元，即灵人在人界为其提供灵力供养的人死亡，供养链消失，那么灵人自然会随着灵力的消耗殆尽而消失。
杨羽被这样的场面震惊到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死法远远比其他死法来得更加残酷。杨羽环顾着从身边走过的那些灵人，他们眼里的黯然是无奈更是仇恨。也许他们个个能力超强，但是他们却并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生死，他们的生死掌握在那些好战，且能力弱小的人类手里，他们随时可能会因为人类的死而被消元。
灵人的生命就是起源于人类，也终结于人类，但灵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世界，却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肖凌及时出现如逃离般带着杨羽回到了城堡。
以前肖凌的轻描淡写完全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杨羽在人界当石文玉的时候早就见惯了死亡，某些死亡甚至不带一点痛楚，死在石文玉手里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在战场里活下来石文玉不知道从某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怜悯过那些生命，更不可能考虑到任何一个人的死都会让另一些人痛不欲生。
现在杨羽更知道，原来杀掉一个人远远不止牵连着感情线的人会痛苦，就连他在冥界的映射的灵人也会一起死亡，而这个灵人的感情线相连者也会痛苦。
就算回到领主城堡，杨羽的心还是不能完全平静下来。他的眼里挥之不去的全是乐思颖那绝望和不舍的眼神，他的身体里似乎还流淌着她的温度。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乐思颖抱着他的时间哪怕再长一点点，他可能会情不自禁爱上她。对于一个混迹于死人堆战场里成长起来的人，他的身体早就开始对这个世界抱有强烈的敌意，任何近身的人都能激起身体本能的敌对和防御，但刚才却并没有警惕，在被乐思颖抱住的那一刻杨羽如同被安抚的一个倔强的小男孩，虽然坚持，但是他需要。
灵人的身体虽然由灵力实体化而构成，但是仍是具有记忆的，有记忆就有情感。
“对不起！”肖凌转过背去，不敢看着杨羽。
“什么是消元？”杨羽低低地问。
“就是在人界的石文玉死了，杨羽也会消失，杨羽将毫无选择的余地，称为被消元。”
和杨羽猜测的基本一致。
“一开始就是你安排的对吗？让我亲身体验一次消元的全过程，让我感受痛苦？”
“嗯！”肖凌不做丝毫辩解。
“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巧合，恰好今天你才拿出那些信让我看，恰好选择的就是乐思颖，恰好她的性格热情似火，恰好她被消元了，恰好这一切被我看到。”
“都是我安排的，我妒忌她比我好看，比我出众，我恨她能最多地接触少主。”
肖凌的言不由衷过于明显。
“不可能是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她被消元了呢？”
“我偷看了她写给你的情诗，字迹有些地方发生了扭曲，还有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模糊不清，我们冥界之中的书信都是由灵力写出来的，这些迹象是灵力大大减弱的表现。冥界之中被消元的人并不会立刻消失，灵力的流失虽然是不可逆的，但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最后才会崩溃。”
肖凌把乐思颖的信重新递给杨羽，那上面的字果然已经消失，但被杨羽折过的痕迹仍在。
“所以她早就感受到自己被消元了，对吗？”
“是的，可以感受到灵力的不断流失。”
“换句话说，她其实知道自己在不断接近死亡对吗？”
“是的。”
“你算好了时间对吗？”
“不，我以为会失败的，我不敢真的让你见到她，她支撑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她对少主的爱也超过了我的判断。”
肖凌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以前的杨羽给你安排这一切对不对？这应该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恰当的时间让我见证消元的发生，这样我就能理解你们的仇恨。”杨羽稍作停顿继续道，“从那些灵人的眼睛里，我知道原来人界和冥界不仅仅是相连的，更是相互仇恨的两个世界。人界一直被冥界仇恨着，是吗？”
肖凌不置可否。
杨羽的语速不快，声调不高，却给了肖凌极强的压迫感。
杨羽知道肖凌没能力想出这么细致的计划，是以前的杨羽为他安排的这场表演。
杨羽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冥界中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人界的存在，并且对冥界和人界的规则了解甚深，冥界中的灵人对人界充满着深入骨髓的仇恨，但人界的人却似乎对冥界有着极大的误解，甚至可以说理解方向上南辕北辙。
人界对冥界的认知是谁传播的？他的意图是什么？
利用杨羽亲眼见证一次消元，以前杨羽的目的达到了，他激发了杨羽的求知欲，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隐藏了什么秘密？这些疑问如同一条条虫子疯狂地往杨羽脑袋里钻。
那么想要揭开这些秘密，有足够的实力是绝对不可或缺，杨羽不想在这个世界真相没有弄明白之前白白死掉。
但是现在自己的修行毫无进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