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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虚弥之境

他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表达,我也被他这种神情感染正襟危坐起来。良久他才开口,他首先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一,什么是二吗?”

我十分诧异,我以为是我听错了,这个问题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是安平城下的诸葛正山对我提出的问题吗?我赶紧追问他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含义。

“这个并算不上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答案,如你所说一是你,二是世界也是说的通的,可这只是个人的主观理解,我想向你说明的并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还是用一个更加直白简单的方式来跟你解释吧。”

他指着门口那滩我重复踩中了两次的秽物说道:“那是最后的一个异族人。”

我再次看想那个地方,不是很理解他的话:“那是一个人?”

“是个婴孩,死了好多年了,我好不容易将他保存了下来,可是很可惜,最后他还是变成了这种东西。”

我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只觉得脚底一阵难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问他这时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个异族婴孩在这种地方?再说就算是婴孩最后死了,过了两百多年也早该烂得渣都不剩了,怎么还会变成这么恶心的一坨烂肉呢?我忍不住把鞋底往地上蹭,心想可能是这里的奇特环境影响了尸体的腐烂。我蹭着蹭着,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最后一个异族人,便问他:“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异族人?难道又发生战争?”

“你先别急,且听我讲完。”他缓了缓对我说道:“最开始我以为异族人是把我当做俘虏关押在这个石室里的,可接连几天都有没有人对我进行审讯,这让我很想不通,他们对我的这种态度让我摸不清状况,他们甚至都没有束缚我,任我自由活动,不过当时的我即使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我的病情已经极度恶化了,就算只是一条狗也能随随便便咬死我。饱受病痛的折磨,又战败被俘,我早就散失了求生的欲望,每一刻都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甚至期望有人给我一刀早早解脱。可是我等了很久,我没有等到持刀的杀手,也等不到自己死亡,我慢慢开始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他看向了我的脸对我说:“我发现我的身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我眼珠一转,便联想到了他如今诡异的身体,开口道:“难道是你感觉到了内脏衰竭在被慢慢抑制?”

他点了点头:“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受,从我来到这里之后,所有的病症似乎一下子全部停止了恶化,我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身上的痛楚慢慢地消失了,同时不再感到虚弱,所有四肢的直觉都重新复苏起来。我也很困惑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更诡异的是,我的身体在经历了大量的排泄之后,身体的皮肤开始变得晶莹剔透,凭肉眼就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肌肉和骨骼,所以当我掀开自己衣服的时候,我差点当场吓疯。”

我想起他袍子下那具灰白诡异的身躯,如果换做是我,看到自己的残缺不全的内脏我可能会当场昏死过去。

“我不能肯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也不知道是怎么导致的,我竭尽自己所学去推敲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但是无奈线索太少我根本无从下手。”

当时的石室内的情况应该和现在的没有什么差别,他孤身一人被困在此处,四面除了石头,确实没有任何的可以利用的多余信息。

“那你最后是怎么发现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是这块石头的奇效,我猜测是在我被俘昏迷的过程中,有人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我在第一时间的想法是逃出这个地方,找到那个给我的身体做了手脚的人,如果能够找到这个人,那么诸葛家的病症就有望得到救治。于是我开始探查这个洞穴。我以为这个洞穴是开凿在什么山体的内部,整个洞穴的出入口只有那道石门,如果不从石门离开,那么即使是我有工具都不一定能够从石壁里挖出去。所以我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打开石门上。但是这道石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开关机理,正常来说这么沉重的石门肯定有一个承重的轴心,不然凭人力很难打开,只要找到这个门轴,加以破坏,就可以让门往外翻倒,但是你发现没有,这个门有问题,它就像是从墙壁里长出来的一样,丝毫的缝隙都没有,你可以去试试,它密闭的程度连一丝进出的气流都没有,似乎这道门跟墙壁本身就是一体的。”

我听到这里,怀疑这整个玉石是活的了,我跟他说出我的想法,表示我们是不是被一个石头怪给吃了?那道门就是它的嘴,咱们现在就在他的肚子里?

他说:“你这个荒唐的想法我也设想过,但是这无法解释那些神奇的事情,比如说,我为什么可以不吃不喝生存下去?即使是我这样的肉体。而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石室内的空间是完全封闭的。”

我环顾了一圈回道:“我当然看得出。”

“这么小的一个密闭空间,根本不通风,我们两个大活人,点着两盏灯,但我们却没有窒息而死,甚至连一点点呼吸困难的症状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试着吸了几口气,发现确实如此,心中大骇,大惊失色道:“难道我和你一样,变成活死人了吗!”

他摇了摇头:“如果是我们已经死了,变成了鬼,不需吃喝拉撒,不需要呼吸,如果是这样,那便说明都好解释了,但是你看。”他把我身边的那盏灯推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那是一盏非常简陋的油灯,其实就是一只破碗下面连接着一个木做的支脚,我问他看什么。

他用手指伸进浅浅的灯油里搅动,灯盏的光线马上暗了几分,他说道:“这盏灯点亮至今,里面的灯油就从来没少过。”

我惊讶的看着那盏小小的灯,心说不会吧,难道我所在的是一个事物不会消亡的世界吗?关于鬼怪之事,大多是人们把无法解释的现象进行夸张和扭曲,在传播过程中添油加醋产生的,实际上是否有鬼怪这种事情没有人可以确定。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用鬼怪来解释反而是最令人信服的事。不然一切都说不通。但是很显然,我和这个诸葛正山都确信自己并没有死亡或者变成鬼怪。

“所以问题的关键我当时还没有找到,我只能认定我们现在所处的洞穴,是一个能让万物永恒存在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他的语气突然低沉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在不甚明亮的洞穴中显得异常诡异。

他不知道自己在洞穴中呆了多少日子,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研究那道石门和四周诡异的符号上面,因为他在这个洞穴里面根本不需要睡眠,所以他从来没有将室内的灯火熄灭过,直到他快被这个幽暗的洞穴逼的崩溃了,他只能将这股抑郁的恶气撒在墙壁上,他对墙壁拳打脚踢,却无意中却将灯盏打翻,四周一下子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诡秘的星海慢慢的就显现了出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地方。

“你可知什么是天罗千星图吗?”我摇了摇头。

“古人将天空划分为五大区域,分别为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北宫,各宫均有主星坐镇,分别为填星、岁星、太白、荧惑、辰星五大主星,以五大主星为基础,又衍生出二十八星宿,其中相关下级星就有一百八十二颗,如此反复衍生,古人根据五大主星的的运行轨迹,以及千星的变化规律,最终著成这天罗千星图。但是这东西和《河图》、《洛书》一样,早已经失传了,诸葛家赖以千年传承,才得以对此有所部分的留存,所以当我看到这幅景象之时,我的震惊是难以言喻的。这本是古人用来预测天地异象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呢?我冷静下来之后,找出了五大主星和依次排列的各星宿位置,确认这就是天罗千星图,但是我所知有限,也仅仅是能做出辨别,无法得知更多。”

这样说起来就复杂了,一个诡异的洞穴,里面布置了一幅已经失传的上古星图,难道这里所有奇特的现象都是由于这个天罗千星图造成的吗?我不相信一张星图能有这种通天的力量。诸葛正山表示万事无绝对,接下来他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让我静下心来听。

“我的思绪有点乱,我需要理一理。”他捏了捏眉心,确实他表述的事情顺序十分混乱,不过还是能让人听明白的,我也不敢再插嘴,静静等他思考。

“我就从这最后一个异族人开始说起吧,说起来,这件事才是我发现最终秘密的线索。”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滩被我踩烂的尸体,向我娓娓道来。

诸葛正山在发现天罗千星图之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处境完全都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使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就是现实,如果多种不可能的事同时发生在了一个地方,那么不管是有多么不可能,它都变成了可能,而且这种既定的事实绝不会是由于巧合才拼凑在一起的。他很快就把现场的所有一切都联系了起来,天罗千星图、古怪的符号、不知名的玉石以及洞**神秘的现象,把这些所有不可思议的情况都串联起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地方是由人为制造出来的作为某种特殊用处的场所。他猜想可能是用来预测未来,类似于观星坛之类的的地方,但是他无法解释那些让物体变为永恒的奇特的现象。

正当他在为此苦恼困惑之时,突然的某一天,洞穴的石门竟然轰然开启了!

他当时一惊,内心有一种无比的不安感,我说大门打开了你不就可以逃出去了吗?他摇了摇头,说:“我当时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种不详预感,让我产生对门外世界一股强烈的恐惧。我不知道石门是怎么打开的,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看到一个人影从石门外探身进来,我当时害怕的要死,身边又没有防身的武器,连块石头都没有,身边只有一盏油灯,所以当那个人影探进了半个身子时,我想都没想就把油灯往那个方向砸了过去。那个人显然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攻击他,我看到他快速的侧身一闪,油灯砸到了墙壁上,瞬间就灭了。此时洞穴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石门之外照射进来。我身处在黑暗之中,可以看到门口那个人影,我猫腰往深处退去,可以借着门外的光看见那人穿着一身异族人的服饰,他被我这么一丢一下子蒙了,贴在墙壁上往里面张望却不敢进来。我心里一点底没有,不知道这个异族人想要干嘛,他转身叫唤了几声,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我能猜到他应该是在叫唤同伴。果然,我马上就听到许多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火把的光线从门外照了进来。我看见他们进来一队人,全部穿着异族人的服装,五六支火把把洞穴照得通亮,我也一下子就被暴露了出来。我心说完了,我这败军之将今日要死在这里了。他们中为首的一个人向我走近了几步,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和其他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我也听不懂,只能贴着墙和他们对峙。心想着,如果他们要对我不利,我就和他们争个鱼死网破。可他们似乎并没有杀我的意思,为首的那个人说了什么,跑出去一个人,那个人跑出去没有多久,就带了一个包裹和回来,手上还捏着什么。我注意到他手里捏着的,应该是一只什么鸟。那个为首的人指了指我,那人便把包裹和鸟都丢到了我的面前,那只鸟翅膀扑腾了几下却径直摔在了地上,我仔细一看,那是一只灰柳莺,翅膀看起来有什么问题,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怕打翅膀。我不明所以,为首那人便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我眼前的东西,用一种我不明白的眼神示意着我什么,然后便带着人退出了洞穴。”

我听着他的叙说,不禁问:“他们没对你做什么?”

“没有,当时我也想不明白,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抓我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的,不然早就可以杀了我或者用其他任何办法处置我,而不应该像这样的把握囚禁起来不闻不问。我想明白后,就打开了那个包裹,包裹里是一套用老牛皮卷着的刻刀工具。”说着他用下巴给我点了点,我往他点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灯台下他所说的那套刀具。

“他们想让你在这里刻字?”我看着满墙奇怪的符文问他。

“我当时也想不明白,更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一只鸟。我检查了那只不会飞的灰柳莺,发现它的一只翅膀上有明显被折断的痕迹,看起来是人为的。”

“他们折断一只鸟的翅膀,然后和一套雕刻刀具一起留给你,这是要你雕刻这只不会飞的鸟吗?”我只是顺口开了个玩笑,他却严肃的回答我:“不,鸟和刀具不是一定非有必然的联系,我也为此困扰了很久,总不可能是给我自尽用的吧?“我看着那些细小的刻刀不禁笑了一下。

“不过你看这些墙上的符文。”

墙上那种符文十分奇特,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任何一种文字,也不是任何一种字体,因为这个符号全是用最简单的粗细不一的短线条组成的,而且也不是每个符文都是单独存在的,有的甚至是一连串连接在一起,从墙的这一头贯穿到另外一头。

“我想到他们不是无意义的把我关在这里之后,我就开始琢磨这里的所有东西。我发现这里的所有符文,都不是单一存在,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符文的样子有些眼熟?”

他这么一问,我还真觉得有些异样,从我第一眼看到这满墙的符文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诸葛正山也不等我回答,直接说道:“如果我没有推断错,这些东西,就是最原始的卦象图。”

我一拍脑袋,心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觉得那里见过呢,我问他:“就是八卦上的那种?”

“不完全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八卦是不完整的,我们已知的最早的八卦为伏羲所创,称为先天八卦,可由于后世的流传过程中,存在着遗失和演变,所以现在剩下来的并不是最初的伏羲先天八卦,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后天八卦,其内容已经被简化到了当初十不留一的地步了。而我们眼前的这些符文不论是数量还是书写的形态都不是当今世上我们见到过的那种,我猜,这应该就是先天八卦,更甚至是比先天八卦还要更早的卦象符文。”

“你不是说先天八卦是伏羲所创吗,怎么还会有比他更早的八卦?”我忍不住问他。

“你想想什么是一,什么是二?”

我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又问这个,这个很重要吗?是不是叫诸葛正山的人都爱向人提问这个玄之又玄的难题?

“一和二代表的是万物的起源,一生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又生八卦,我们把这称之为‘道’,‘道’是自天地之始就相随而生的东西,并不是被谁创造出来的,伏羲只不过是对‘道’的规律进行了归纳总结,才创出了推算‘道’之规律的先天八卦,所以这里的符文早于先天八卦被创造的时间,也不是不可能。”

也就是说八卦是一种被人为创造出来对“道”进行的规律进行预测的一种工具,在伏羲手上被发扬光大了,但是又有了另一个疑问:“伏羲这种神话中的大神创造先天八卦,那比他还早的人得有多厉害?为什么没有与之相关的传说呢?”

“就是这个问题,细推起来就令人非常的不安,我想象过很多种可能,最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他本来就狰狞苍白的脸上变得更加阴沉:“有一种可能性,说出来你不要觉得惊讶,这是我觉得最有可能性的一种情况。如果说伏羲创先天八卦都可以被世人广为流传下来,那么最早发现并使用这种天地间卦象的人不应该没有任何只字片语留下来,而且在先天八卦之前所有对于‘道’的认识几乎为零,按照历史规律,所有的知识都是经过长期的岁月累积才会有突破性的发展,而先天八卦就像是突然横空出世一般在伏羲手上被创造了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努力思考起来这前后因果才明白他的意思,这就像一个刚出娘胎的婴儿,天生就会说话唱歌,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一样,直接省略了成长和学习的过程,这确实非常令人不解。“可能是古人普遍智慧比较低下,只有伏羲比较聪明呢?而且他可是神话人物,不是凡人。”

“不,神话人物是因为他的不同寻常才被神话的,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神。我并不相信有神仙的存在,你要相信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而且在他们的那些年代,创造出了许多我们现在都无法超越的奇迹,所以我们有理由去相信古人的智慧比我们只多不少,甚至我们到现在还都活在他们的影响之下。”

我挠了挠头,看着眼前这个怪人诸葛正山,问他刚才说的可能性是什么可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光露出凌冽的冷光,说道:“有一段历史被人故意抹去了!”

“被人抹去?”

“没错,我们眼前的这些符文如果就是最初的卦象,那么先天八卦之前的一段历史就是凭空消失的,但是确实有过这么一段历史,从而留下了这个洞穴,但是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就无从得知了,总之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有人,或者有某个势力将那一段历史的所有相关信息都隐藏了起来,更可能是销毁,毕竟当时还没有像样的文字,所有信息都靠口口相传,让一段历史消失,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按他的这种推论,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会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势力,难道是当时的王朝所为?年代太为久远了,根本无法考证事实的真假,但是按照他的思路来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这仅靠他个人的臆想,就算他再聪明,我也不敢轻易认同他的话。

“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无比的诡异,你看看四周,天罗千星图,先天八卦,以及这个石洞,有人把这些东西全部组合到了这里。”他环顾着这个小小的洞穴对我继续说道:“你可能没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其实是一个模拟了天地空间的虚弥之境!”

我一愣,问他什么是虚弥之境。

“虚弥之境,三千世界,意为虚弥,这本是一种指代世界之大的意思而已,本身是不存在真实的虚弥之境的,然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洞穴就是真真实实的虚弥之境。”

我还是不懂,他继续说道:“你可知为什么他们要把那只灰柳莺的翅膀折断吗?”

我摇了摇头。

“我就直接告诉你吧,这个洞穴的真正力量不是让事物保持永恒的状态,而是对事物进行重新定义。”

他说到这里对我投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目光:“这个洞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天有地,却没有过去和未来,因为所有的过去和未来都是由它自己来进行定义的。”

我无法理解他说的话,重新对事物进行定义?这怎么理解?难道你最后把那只鸟变成了一头猪不成?

“异族人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个洞穴的力量,但是他们也许对此了解不深,所以他们选择了将我困在此地并对此进行研究。他们之所以会给我那只灰柳莺,目的在于验证他们自己的猜想,他们看到奄奄一息的我起死回生,于是便再次用一只受伤的灰柳莺来进行实验,而我也由此得到了启示。那只鸟在三天没水没粮的情况下不仅没有死亡,反而可以振翅起飞,而且它翅膀上的伤并没有愈合的痕迹,就像是它的肉体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一般,这就和我的情况一样了。”

“这还是不足以用来说明是洞穴的力量吧?”

“不需要直接证明,经过种种迹象我推测出三点,一,洞穴是人工开凿的;二,洞穴有一种使事物发生变化的力量;三。这种力量只对洞**的事物生效。”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原本存在的意义就是有人想在这里改变事物的本质?”

“不对,我和你说了这是一个模拟了天地的虚弥之间,说简单了,这就是一个规模小到我们可以触手可及的世界。”

我听了一头的浆糊,他将石洞比喻成世界,让人无法理解之间的关联。

“其实刚才我所有的预测并不是什么法术异能,而是一种规律的运用。春去秋来,花谢花开,都是自然循环的永恒规律,你不可能让河水逆流,也无法让山峦颠倒,这也是规律,而这个洞穴,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是独立于外面的大世界而存在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小世界里,我可以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律去寻迹万事万物。所以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你就已经陷入了这个世界的规律大网之中,我可以根据其中的蛛丝马迹来判断你的行为,甚至我可以通过改写八卦来操控你的一言一行。”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只是鄙人能力有限,至今还未参透这先天八卦的奥妙,对其无法控制细微,也谈不上百分百有把握解读这种规律。”

他的话我从头听到尾,却感到莫名的难以理解,但又似乎已经明白的样子,我张嘴想说出点什么,却如鲠在喉,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懂了?”他细小的眼珠子瞥了我一眼,我只能疑惑的摇了摇头。

“简单来说……”他抬头向头顶灰蒙幽深处望去,道:“只要你懂得这个世界的‘道’,你就可以成为这里主宰一切的神!”他用手指指了指这个洞穴。

他这次的说话的信息量并不大,但却让我我的内心犹如一下子坠入万丈深渊,一股无名的恐惧肃然从我的后背爬上来。他的意思很明白了,从我踏入这片”天地“的第一步起,我就已经受到了这个世界规律的掌控,而他就是操作规律走向的那个“神”!我望向自己的手,试着捏了捏拳头,反反复复的看,心脏不知不觉的狂跳起来,我望向那个诸葛镇山,他面色平静而阴沉,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犹如石雕一般。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他:“那我……到底是在凭自己的意志行动,还是像木偶一般被你操控着?”

他很意外我会提出这个问题,但并不显得吃惊:“我还没那个本事。”

他抚摸着墙上那些长长短短的八卦符文道:“我并没有操纵你,虽然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做到,但这并非说说这么简单。”他长叹一口气:“不管是这个虚弥之境,亦或是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都被千丝万缕无形的“道”所环绕着,变化之复杂,非为天人所不能参透。若真有通天能人存在,他当真可以凭此成神。然而我苟活百年依旧无法窥其全貌,更何况外面短短数十载寿命的凡人。也许能知其中奥秘的也只有那些上古的神话人物了吧。”

按目前的世界来看,即使是上古神人都没有一个成功的,否则这个世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有人可以通彻“道”之规律,那岂不是和写书人一般可以随心所欲的编写万事万物?

“哎,世间上早已有千千万万的能人在运用‘道’的规律行事了,不论农耕工作,行军打仗,还是建朝立业,皆可依‘道’而行,然而读懂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何况改写。”

“就像你没办法消除你的疾病,没办法让灰柳莺的翅膀恢复,但可以从规律中推测出我的下一步行为一样。”

“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不认同外面世界的规律。不论是什么样的状态从外界进入这里,都会被新规律给覆盖代替,我可以从表面上看到这个世界里的未来,但什么都无法改变。”我越听越觉得这不就像是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么,难道外面的世界里真的有人可以看懂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道”?

“算命那都是胡扯,我两百年都看不懂这方寸洞穴,岂有人可以掌握外面的无穷天地?我说的是运用,而不是利用!”我愣了愣,有什么区别吗?他看起来有些恼怒,我四周张望了一圈,看着那一滩腐肉问他,马上转移话题:“那那只灰柳莺呢?还有这个怎么回事?”

他哼了一声,面露不快,道:“门开了,鸟飞了,然后……”他突然扬起了双手,“就在触及外面空气的一瞬间,它毫无征兆的,哗……消失了!”

消失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时他形容鸟逃命速度飞快的一种形容词吗?

他的表情变得很快,一股暗淡而阴沉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的面庞:“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走出这里的原因。”他看向我,空洞的眼神里竟然透露出了一股无比的绝望:“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忘记我们,它的规律影响不了虚弥之境,但就在你回归那个世界的一刹那,所有在虚弥之境停滞的时间就会在你的身上瞬间爆发。那只鸟几年前就该死了,它在虚弥之境延续的生命,外面的那个世界是不承认的!如果我踏出这里一步,在两百年的时间积压下,我的下场不会比那只鸟好看到哪里去。”

我马上惊恐起来:“那我岂不是也无法走出这个地方了?”

他抿了抿嘴,说道:“那要看你在这里呆的时间长短了。”我急得跳了起来,问他:“你不是会看这里的规律吗?你快看看怎么开这个门啊!”他脸色为难起来,我忙问怎么了,他继续道:“这个石门,并不是我想开就能开的,可以说,他有自己的意志。每次打开的时间都是令人费解,灰柳莺是一次,异族婴儿是一次,近年来,除了你们的二皇子进来过一次,最后就是你了。”

“你不能打开这道门?”

他点头:“不能。”

“如果他几百年不开门,我岂不是要和你在此……”我说不下去了,遍体身寒,每一个毛孔都直立了起来,我甚至感觉这远超越了我对死亡的恐惧。难道我接下来就只能在这狭小的石洞里,面对一个怪物去消磨无穷无尽的时间了吗?从此在外面的世界上再也没有许谷风这一个人,我就像从未出生过,却迷途在这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空穴之中。不,如果是这样,我宁可选择去死!

“但也不是说没希望。”怪人诸葛正山突然张口说道,我闻言为之一怔,目光随即转向了他,“但是这非常困难,我只能去根据八卦的运转去推测,然后对其加以增减来操作石洞里规律的运行。但是希望不大。你看那个婴儿,就是我试验的失败品。”

我看向那团难辨形状的腐肉,似乎还可以看到襁褓和头发的痕迹,其形态十分恶心,令人无法直视,“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时他不禁咧嘴笑了一下,似乎是无奈亦或是自嘲,轻声道:“我并不是突然就明白这个虚拟之境的奥秘的,如果说是这块玉石和先天八卦使这个洞穴富有了神奇的力量,那我如果要去论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思考片刻,马上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如果说是玉石和八卦符文在影响规律的运作,那尝试改变其中之一的现状都会引起规律的改变,我大概能猜到他做了些什么。

他吸了一口长气才说道:“想知道规律是怎么运行的,我必须要有一个参照物,而这时好巧不巧的石门再次开启,而这次异族似乎遭受了不前所未有的打击,看起来是有人为了这个洞穴而来,异族人为了保护这里,用自己的尸体堵塞了石门的通道,在石门关闭之前,从尸堆之中他们塞进来了一个婴儿,那次之后石门就再也没有开启,我估计异族也应该就此泯灭了。”

“他们为什么在最后关头送一个婴儿进来?”

他摇头表示不得而知:“大概是不想灭族,期望留个血脉吧,毕竟他们当时也无可选择。”

我皱起眉头指向那堆肉:“那你都做了什么能把他变成这种样子?”

他再次轻声笑了:“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有别的更合适的对象吗,再说了,就算是我不做什么,他也只会永远保持一个婴儿模样而已。你想看到他十几二十年或者百年后走出这个破洞,然后被疯狂生长的骨骼撕碎的情景吗?”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他,让你还有一线希望可以重见天日。”他突然转向我,话锋一转,“当然,你要是觉得我对这个婴儿太过残忍,你无法认同,也可以选择不用我的研究成果。你自己另寻出路。”

他用那双细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若有人若无的嘲讽。我舔了一下嘴唇,倒不是因为口渴,而是因为窘迫,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很虚伪,因为我不可能拒绝开启石门的,哪怕是用一个婴儿的生命换来的。我看着那一堆烂泥,完全不能想象诸葛正山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答案,而在这个孩子身上做过多少令人发指的事情。

“在这个鬼地方,还谈什么生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看透了,我就是被这个石洞挑中的人选!我注定要在此耗费我的终生!而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解开它身上的千古谜题!”他的声音尖锐而高亢,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刺激到他了,这让人感到十分不安,他的行为似乎有一些快要失控的迹象。

他慢慢的走近那堆腐肉,蹲了下去,脸色变化不定,有一种悲伤,惨白的脸皮之下却又露出一副麻木之色,他此刻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阴森森的道:“我还记得你陪我度过的那段日子,黑暗……空虚……怨恨……这一切快要把我吞噬而你却一直陪着我……这个世界只有你和我……可是这样是不公平的,你不应该像我一样背负这种罪孽……不该像我一样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

洞**的气氛一下子冰冷了起来,我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自言自语,此情此景有一种说不出的瘆人。这个人早就被这里的无尽时间折磨疯了吧,如果换成我,我不敢保证在这么长时间的孤独下,还能保持他这样的清醒。我看着诸葛正山此时的状态非常不稳定,也不敢催促他继续和我多说些什么,于是便靠近了墙壁去看那些符文。我环顾着四周,四周的墙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符文刻痕,可以明显看出其中一些的新旧差别,我拿出刻刀对比了一下,发现墙上有两种明显不同的痕迹。我猜测一种是洞穴里原始留存的卦象符文,而另一种形体比较细小的则是诸葛正山刻上去的。

我的脑海里对整个洞穴已经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我把它想象成一个布满是空洞的球体,用玉石来填充球体的空洞,然后在球体内部的空白处刻画上这些奇怪的符文,这个地方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知道是因为玉石的原因还是这些神秘的先天八卦,总之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脱离外界,自成一体的独立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和外面真正的世界不同,没有山川河流,没有飞鸟走兽,有的只是冷冰冰的石头,这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且很不舒服,感觉这里就像……就像一个坟墓。对,没错,我一下子抓到了从踏入这里开始就笼罩在心头的奇怪感觉的来源。

诸葛正山所描述的这个“世界”,天,有地,有世界运转的规律,但是这个世界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假如说我和诸葛正山都不存在于此地,那么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当时开凿此处的人又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诸葛正山对着那坨腐肉出神了很久,看样子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往事,我看着他的背影,很想向他提问,他所有的表述都不清不楚,甚至十分没有条理,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以至于到此刻他都没有交代清楚这个洞穴的本质是什么,别提大罗千星图和先天八卦了,甚至灰柳莺,婴儿的尸体,他都没有完整的说清楚。我只能听一半,猜一半,好在大致内容我已经能够前后连接个大概了。

此时诸葛正山难得安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坐了下来,脑子里回想着诸葛正山的叙述,推敲着其中的一些细节,我本以为他这样魔怔一般的状态还会持续很久,没想到他突然转过身,动作幅度极大,诈尸一般,吓得我一屁股跳了起来,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怒目圆睁的看着我,嘴巴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一下子心就提到喉咙口了,问他:“你……你干嘛?”

他头一歪,低头思考着什么,又抬起头看向我,眼神中满事难以言喻的疑惑和惊恐,我看到他嘴唇颤抖着说道:“不对,不对……这不可能……”他身体颤抖,无力的后退了几步。我困惑不已,忙问:“你想到什么了?”

他摆了摆手,还沉浸在思索之中,眼神里一片寒光闪烁。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用他那指甲奇长的手指指着我,厉声问道。

“我?”我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是被带到峰子那里,根本就不知道会来到这个地方,是梁信亭带我到这里来的。

他听完我说后,一下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人连连后退,一直重重的撞上了石壁,嘴里不停的念道:“这不可能!”

我看得出他这幅模样不是装的,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严重的大问题。他也不容我多思考,从地上操起了一把刻刀,推开我就径直走到了他刚才刻字的地方嘴里念着“我终于明白了”什么的。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理我,形色十分的慌张。

我十分不解,再次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突然转过身,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就把我悬空提了起来,动作之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双脚就已经离开地面了。他干枯却极其有利的左手死死的扣住我的喉咙,我只觉一股窒息和剧烈的疼痛,一句骂娘的话都骂不出来。

“来不及了!小子,你给我记好了,虚弥之境的门不是随便打开的,也没有人可以知道它何时打开!你好好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忘记!你不是天命加持,你就是你!你已经无法脱身了,你要做的就是选择自己对的路!”说完他手上力道一松,窒息感瞬间便消失,我一下子失去支撑重重摔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就是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剧烈的咳嗽,我心里痛骂这孙子的祖宗十八代。

“来不及了小子!”他在墙壁上快速的刻画了起来,“石门马上就要开启,你只有一念时间抉择,我可以告诉你,走出这道门,你只剩下九死一生,你也可以留下陪我面对这无尽的岁月,如何舍取,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吐出一口唾沫,里面夹杂的血丝,我大骂:“你他妈抽什么风!”

我刚骂完,只听身后传来轰隆的一声,我惊愕的回头,发现石门竟然打开了,我不禁脱口而出:“你做什么了?”

“你好好想清楚我刚才说的话,现在还来的及。但是我没办法和你多说发生了什么,你只要记住这次事关重大,真的来不及了。我不想害你,去留你自己选择,如今你已深陷其中,你身上已经承载了太多别人想要的东西了,你想清楚,只要你踏出石门,你面对的不再只是简单的生死问题,而是比这个更为重要的事。你要是不想面对,那就留下来,和我等待下个轮回的替代品到来。”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带着什么隐喻让我十分的不安。虽然不明白,但是我的脑子还是很清楚自己的选择的,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坟墓一样的石洞里,我大声问他:“那你怎么办?”他看我的眼神非常的急切,他看我没有动,尖声厉叫起来。

他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声音直钻心肺。我大喊:“我走,我走!”

他突然用刻刀在自己的左手上刻画了起来,鲜血滴了一地,一步跨到我的面前郑重了看着我的眼睛,对我道:“不要妄图改变天道,你要学会顺应规律,记住,你就是一!”说着他布满鲜血的左手就一把按在了我的胸口上,一股灼热的刺痛从他的手心蔓延过来,即使隔着衣服我都感觉到了滚烫的疼痛,我想躲,却被他右手抓住了肩膀,那股炙热感从我的胸口一直蔓延到我耳根,仿佛有一条滚烫的铁链从我的皮肤上划过。我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马上消失了,我倒吸一口冷气,谁知我刚放松下来,我的脖子再次一紧,熟悉的窒息感随之而来,我心里暗骂,操你妈又来!诸葛正山把我提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往石门外推去,我眼看情势不妙,赶紧用手抱住头,紧接着我便感觉到了自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给丢向了半空,身体腾空的瞬间我差点就失禁了,立即我的背和肩膀就重重的撞上了墙,然后死死的摔在了地上,这一瞬间耳边同时响起了一阵轰隆声,我抬头看去,发现石门正在快速闭合我看到的那一块空间不知为何在我的视线里扭曲了起来,我透过只剩一半的洞口看到在昏黄灯光下的怪人诸葛正山,正一脸麻木的表情看着我,但是他的眼角似乎有一丝晶莹的亮光在闪烁,石门轰然关闭,四周一下子只剩下了无比的寂静。

我良久才像梦醒一般反应过来,身体撞到墙的部位从一开始的麻变成了无比的疼痛,这让我思绪开始活动起来。“我靠,我是做了一个梦吗?”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蠢透了。我支撑起来,靠在墙边看着我对面石门的位置。现在已经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石门的痕迹了,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真的和诸葛正山说的一样,这个门就像是山洞自己长出来的一样。

我呆呆的望着前方,突然心里一种空虚感涌上来。他就这样继续呆在山洞里了?我想到那种没有尽头的生命时心底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如果是我,我是否有勇气在永生和解脱之间抉择?

我用手揉着身上各处的伤口,最近受的伤太多了,我担心自己在进出山东后身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可是并没有任何症状发生,这也让我心安了一点。

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站起来,并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我坐在原地好好消化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此刻身边的安宁让我有中说不出的舒爽,我抬头看到了微微的星辰,夜色开始弥漫。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进入的山洞,也不知道在里面就惊呆了多久,但是这反复来往之间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时刻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我的对面是一堵断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背阴面布满了青苔,我没有移动,所以也不知道四周是在什么地方,刚才山洞石门的位置就在我的眼前一个一块山壁上,而我四周是一些倒塌毁坏的石墙。我检查过石门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块完整的山壁,根本没有石门门的痕迹。我心说下次回来带一些火药,没准能把诸葛正山炸出来。

夜不知不觉就深了,四周的温度下降的很快,我无力的靠着一堵墙瘫坐着,想起那电光火石之间诸葛正山按住我胸口时的灼热感,我拉开衣襟去检查,可此时实在太黑了根本无法看见,我只能用手去抚摸那个位置。当时那种灼热如同被铁水烫身一般,我怀疑自己的皮肉都可能已经烧烂了,这让我非常的担心。可是此时手中的触感却告诉我,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摸起来依旧和以前是一样的,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心想等天亮了再看吧。就在我想要抽出按在胸口的手的那一刹那,我的指尖感觉到了异样,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皮肤之下蠕动了一下。我惊的一下坐正了身体,用力的把手掌按住刚才那个地方,可这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深吸了一口气,怀疑是自己精神太紧张出现了幻觉,正当我放下心来,马上,我的手心又传来了那种触感,这一下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缓缓了在我胸口的皮肤下浮动,划过我的手心,就像一只虫子爬过一般,我吓到屏住了呼吸,马上,那种蠕动感再次传来,一下,两下,三下……

我强行按耐住自己的恐惧,知道自己此刻非常的害怕,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诸葛正山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不成?不行,我必须马上看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需要火,我不管四周的黑暗,到处摸索起来,这个季节只要没下过雨,我都有办法把干草点燃。我趴在地上一路摸过去,遍地都是碎小的石块,没有摸到任何干草之类的东西。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不断的跟自己说冷静冷静,没准是刚才躺在地上,什么虫子钻进我的肉里了。

手上不知被尖锐的石子划出了多少口子,一阵一阵的刺痛,这反而令我冷静了下来,这样两眼摸黑不是办法我抬头看那漫天的星辰,深邃无垠,天罗千星图虽然震撼人心,却也不能与之万分之一媲美,可我眼下没有如此雅兴去欣赏夜色,我试着根据星相辨识方向。

当时我被蒙住眼睛送进洞里,但是凭着感觉我也能辨别出我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根据我的记忆,那段路程并不是特别长,应该走不出皇宫的范围,但显然这里漆黑一片不可能是灯火辉煌的皇宫,即使我在城外的什么地方,那我抬头远眺总不应该看不见一点灯火才对。

这让我心里有个很奇怪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非常的不合常理。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我的整个世界观都已经被完全推翻了,还有什么能算是不合理的?我心中虽然不确定,但还是鼓励自己相信自己这个念头:那个洞穴的出口,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本以为洞口打开我会见到两个戒备森严的士兵,我一出现就会被五花大绑,没想到出来的地方却是一处平静的荒野,最近脑子里一团乱麻,我这一会儿才发现各种不对劲。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那么那个困住诸葛正山的山洞很有可能真的是活的,而且在不停的移动。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诞,但是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皮肤下不紧不慢的蠕动感真真切切的传到我的手心里,这告诉我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我苦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去消化自己碰见的这些怪事,这难道就是天意弄人?我如本来应该是个混混日子的兵油子,过几年讨个婆娘生个娃,然后平平凡凡的老死或者病死,这才是我应该过的日子。而看看现在的境地,我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梁信亭也问过我,但他的意思我明白,虽然顾及我的面子所以表达的非常隐晦,但我自己心里清楚,哪怕不肯在他面前承认,但我骗不过我自己,我就是因为不甘心平庸才会接受诸葛正山的遗愿。但似乎我搞砸了,我没有他们的才智,没有峰子那般的武艺,更没有皇族的权势,我质问自己,一个一无所长的人为何要卷入这些纷争中来。

我遇见了三个诸葛正山,他们拥有相同的名字,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儒雅如水,一个威严如山,还有一个不人不鬼,虽然都只是短暂的出现在我的人生当中,但他们带给我带来的改变却是一个比一个深。

如果真有人可以通天到掌控这个世界的“道”,那是不是他改写了我本该平凡终老的命运?所以我成为了那场大火中万中无一的生还者,不然我应该死在那里,而不应该让我在暗渠中发现诸葛正山。

我摸了摸腰带,那颗装在匣子里的夜明珠竟然还在,我掏了出来,珠子在我手心里发出幽幽的绿光,就是这东西,引我走上了这条路。

我甩了甩头,抛去一些杂乱的念头,把珠子贴在胸口去观察,光线非常微弱,只能让我看见珠子边上非常有限的一圈,但我还是隐约的看见了什么,我胸口的皮肤不对劲,上面似乎有一些奇怪的花纹,非常细小的一道道条纹,我移动珠子用记忆把看到的画面尽可能的拼接起来,珠子走完一圈,我深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只喊老天,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最后拼凑出来画面,那是一副符文纵横的八卦图!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最后一刻诸葛正山他对我做了什么。

微弱的光线下,看不清图案的全貌,但是由于在洞穴里那些先天八卦的符文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这就是那些八卦,我无法确认是不是和山洞里的那些一模一样,也无法去证实了,我摸了摸其中一条,寻思刚才自己摸到的蠕动感是不是这些线条发出的,果然,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传来,密密麻麻的八卦符文它们在缓缓蠕动。这些东西也和那个山洞一样是活的吗?不行,这让我更加无法安心了,必须点火看个清楚,等到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我没办法按耐自己内心的躁动。

眼下的境况我自己很清楚,黑灯瞎火我什么也做不了,光是我迫切需要的东西。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那片刻的黄昏时分让我大致记下了四周的环境,此处应该是什么村落的遗址,有许多的倒塌的民房,都是一些黄泥裹着稻草的房子,这种房子每年都需要翻修,不然日晒雨淋马上就会垮塌,我能看到稍微好一点的房子可能就是在我不远处的那间,只有这一家是青石墙,这家主人在本地应该有着不一般的身份,至少是个富庶人家,虽然这个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但没准能找到点什么东西呢?我凭着这个侥幸的想法,一点一点朝白天时看到的那个方向摸去。那间房子离我的距离并不远,只是我当时心绪杂乱,没有精力去探查一番,结果现在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我一步一步估算着前进的距离,如我所记,走了七八步我的脚就踢到了墙壁。我趴上去用手摸着墙壁移动,一直来到墙的尽头,微弱的星光下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是一个台阶,台阶后面漆黑一片,看不到门在哪里。

黑暗总是带给人一种无穷的想象以及恐惧,我自嘲这么大的人了黑有什么好怕的,我试着踩上那短短的台阶,台阶只有三阶,我两步就跨到了最上面,我试探着用手去摸索前面是否有门窗,手掌立即便摸到了冰凉的石墙,我吸了口气继续小心的摸索过去,才移动了一小寸,手掌一空,前面已经没有墙壁了,这应该就是大门了,没有摸到门板,很可能早已失修脱落了。果然,我往前迈了一步就踢到了倒在地上的门板。

我蹲下来摸了摸那扇门板,心想能不能从上面扣下一块来,砸碎了生火。可一掰之下才发现这老木头生硬的很,看来材料并不差。我也没指望真的能靠它生火,继续往里面探索。

我踩上门板,发出木门扭曲难听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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