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越下越厚,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变得苍凉起来,空旷幽远,远处的山峦顶峰也被大雪掩盖,山脊影影绰绰间透着点绿色和蓝色。人走在下面也显得特别渺小,众人紧紧跟着药王,皆双手抱胸,冷得直打哆嗦。
夜里逃亡过来的时候,大家都身着一件单衣,最多加个外袍子。如今一下子从春暖花开的地方走到一个万年冰封,大雪纷飞的地方,身子变得更加寒冷。唯有药王一人独自在队伍前面带路,虽然百岁高龄,也未见哆嗦畏寒,内力深厚连林小鱼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敏的嘴唇已经被懂得发紫道:“药王爷爷,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敏儿好冷,快要被冻死了。”
药王道:“敏儿丫头,跟进了,我要带你们去另一个世外桃源。”
胡丽娇也喘气道:“药王太公,我也不行了,能不能歇会,脚都被冻僵了。”那只白狐可怜巴巴地已经钻进她的怀里,身体蜷成一团,咕噜噜的小红眼眯了起来。
药王道:“娇娇丫头,千万不能停,停下来就再也出不去啦。坚持一下。”
众人缓缓往前走,终于来到一片松树林,那些松树被大雪压着变成了雪松。突然噗的一声一棵黑松上的积雪由于太重,松枝压不住,雪花重重落下,把刚好经过的林敏从头到脚埋成了一个雪人。林敏的尖叫声划破整个天际,由于太空旷,还有回声。林小鱼连忙冲上去,把她好似拔萝卜那般从积雪里拔出来,并帮她把身上的积雪拍落。胡丽娇觉得那样子甚是滑稽,哈哈大笑。
谁知还没笑玩,她头上的积雪也噗的一声落了下来,把她埋成一个雪人,祁战笑着把她也拔了出来。
此时众人的头发,眉毛都被大雪染成了白色。
这雪松林不算太大,大伙在林子里再走了大概一里地,一个被白雪覆盖的木屋映入眼帘。药王欢快得像个孩子,起身一跃,站在那木屋顶上,张着手臂摇摆:‘’孩子们,到了,这就是冬谷了!”
林敏扶着林小鱼道:“药王爷爷,这冬谷的雪怎么下这么厚?比我们金陵的雪厚太多了,我只听说塞外的契丹才有这么厚的积雪。”
药王道:“敏儿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冬谷是地藏云山的冬季,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当然比金陵的雪厚啊。”
祁战道:“这地藏云山的山谷分为冬谷和春谷。你们一进来那个地方就是春谷。现在估计回不去了。这个冬谷四周被师傅设了迷障,我们的脚印又被白雪覆盖了,泰山派是找不过来的。”
林小鱼道:“真想不到地藏云山竟然有两个不同季节的山谷。”
胡丽娇道:“药王太公,这地藏云山有夏谷和秋谷吗?一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啊。”
药王道:“娇娇丫头,其实没有秋夏啦。地方不够。不过呢,两个极端已经是人生无常啦。”
众人拖着冻僵的脚,终于来到那个木屋前,不过那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祁战和祁烨两人合力,扒拉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积雪才被剥开一个口子,两人合力,拉着那个门把手,用力往外拉,甚至手脚并用地都抵在一旁的木墙上借力,才砰的一声把大门打开。
药王笑道:“别介意啊,几十年没来了。小屋都快被大雪埋了。”
众人鱼贯而入,那木屋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像是豹子的。林敏好奇地上去摸摸,那皮毛依然光泽透亮:“药王爷爷,这个豹子是谁打的?”
药王一边往那围炉里堆柴火,一边道:“当然是我啊。想当年我猎虎杀豹,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
祁战和祁烨帮忙生火,不一会那柴火噼里啪啦烧起来,火苗窜得老高,屋里才暖和起来。众人围坐在炉火旁,把被冻僵的手脚都放在围炉边烘烤。”
林敏又道:“药王太公,这泰山派跑到春谷,找不到我们会不会放火烧了那里?我是觉得春谷鸟语花香地好漂亮。烧了很可惜。”她想起南海乐府被泰山派烧得火光冲天的场景,觉得不寒而栗。
药王道:“敏儿丫头,不用担心,他们烧了我还可以再建吗?反正有你祁战和祁烨哥哥在。不过现在我估计泰山派应该逃了。”
胡丽娇瞪大眼睛:“逃了?这逃跑的不是我们吗?”
药王神神秘秘道:“你还记得蛇王召唤来的那些毒蛇吗?这天底下又不只龙蛇君懂蛇语。”
胡丽娇恍然大悟:“喔!我知道了,药王太公您也懂蛇语,也能召唤蛇。”说罢又崇拜地拉着药王的手臂道:“药王太公,你怎么这么厉害,娇娇好崇拜你!”
紫音也道:“药王前辈果真名不虚传。紫音佩服。”
林小鱼也道:“药王前辈无所不能,鱼儿佩服。”
林敏也跟着抱拳:“药王太公,敏儿也佩服您。”
药王一下子被这么多姑娘钦佩,也乐得捋起了胡子,很是受用。
祁战则摇摇头继续往炉火里添柴火。祁烨也拿着一把蒲扇扇风。胡一鸣抿嘴笑而不语。
待手脚都暖和能动了。林小鱼又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道:“药王前辈,我看泰山派寻我们不得,恐怕会对大周太子不利。我这就想北上洛阳。”
药王道:“徒孙媳妇,你走可以,不过把祁战带上,你二人的冰火神剑双剑合璧,胜算多一点。”
祁战也点头道:“鱼儿,我觉得师傅说得很有道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吗?”
胡一鸣很识趣地也来附和道:“这元懿太子以前也是我的詹事,此人心思机敏,运筹帷幄,善用兵法,若此番祁兄前去可助林姑娘一臂之力,多些胜算。”
林敏也道:“师姐,你这次孤身一人前去,敏儿还是不放心的。泰山派阴险狡诈,何况这次还有血僵尸?祁战哥哥去保护你,我就安心一点。”
胡丽娇也来添油加醋:“是啊,鱼儿姐姐,这郭元懿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万一等会你助他脱险,他不让你回来怎么办?”
紫音也点头:“鱼儿姑娘,这元懿太子心机深不可测,亦正亦邪。你还是让祁战跟着去保险点。”
就连沉默寡言的祁烨轻描淡写地来一句:“鱼儿姑娘,此行凶险,多个人手,方可全身而退。”
林小鱼见众人都赞成祁战同去,再反对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她也没想着自己去的,本来也想让祁战同去,毕竟冰火神剑珠联璧合,胜算大增,便冲大家抱拳道:“多谢诸位关心,鱼儿在此谢过,那就劳烦祁战随我北上吧。”说罢目光瞟向祁战。
祁战冲她眨眨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心里却想若是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去,谁也管不了。
众人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懂,却笑而不语。
林小鱼把那御魂用灰布包着背在身上。
林敏依依不舍地跟到门口,紧紧拉住林小鱼的手臂道:“师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敏儿等你。”
林小鱼宠溺地拍拍她的脸颊道:“好,你多照顾好自己。等师姐。”
林小鱼又转向炉火旁的众人,拱手道:“诸位,麻烦多照顾我师妹,拜托了。”
药王乐呵呵道:“徒孙媳妇,你放心走吧,有我带着敏儿,一定把她毫发无伤地还给你。”
林小鱼再向众人抱拳行礼,用力抱了一下林敏,便和祁战转身出了门。林敏想跟出来,林小鱼道:“进去吧,外面冷。”
林敏点头,又冲祁战挤眉弄眼,祁战会意,回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林小鱼心下纳闷,这两个人在打哑谜吗?出了门后,转头问祁战:“你在和我师妹说什么?”
祁战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就是道别而已。”对于林敏支持自己的那个眼神,他的内心还是有点甜的。
两人并肩往雪松林外向北而去。他们走过雪地的那一连串脚印,很快又被大雪覆盖,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大雪掩映的木屋内,药王拿出一副牌九道:“来来来,平时药王谷没人陪老夫打牌,现在好不容易盼来这么多人,你们陪我打一圈。大晋太子,紫音姑娘你们俩肯定会打。”
胡一鸣点头,紫音行礼道:“紫音遵命。”
药王又转头对祁烨道:“青龙君,我知道你只喜欢写诗,不过为师好几十年没打牌了。你就勉为其难吧。”
祁烨会心一笑,拱手道:“祁烨遵命。”
胡丽娇拉着林敏道:“我们也来。”
林敏道:“不过我爹娘从小不让我玩这些赌博的东西,夫子更是说玩物丧志。所以我不会。”
胡丽娇摸起一副牌道:“我会,我教你,你跟着我一组啊。小赌怡情,你看我们这些人围在一起多无聊。还不找点玩乐来打发时间,说不定打着打着,你师姐就回来了。”
林敏一听最后一句,心也痒了起来。
于是大雪覆盖的木屋里响起了推牌的声音和女孩们的嬉笑声。
沉寂了几十年的不归谷终于有了一丝市井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