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侍应和我擦身而过,我顺手从他端着的酒盘上拿了一杯酒,深红的葡萄酒在我晃动下沿着杯壁在酒杯中回旋。
“这不是内务部的部长大人嘛。”我故意提高语调,周围的人都被我阴阳怪气的声音吸引,我走到他身旁把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头,震得他手里的酒都洒出来不少。
“你是哪位?”他诧异的看着我,银丝眼睛没能给他带来半点儒雅气质,倒是让他看上去猥琐不少。
“我是方回呀,不认识我?”我在他肩上用力的捏了捏,他的神色出现了些变化,但碍于周围人多不好发作。
“方回呀,认识认识,我就说你怎么有些面熟。”
我用手里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了,”说完仰头喝下手里的葡萄酒,这么低的度数,还不如我以前在学校外面喝的啤酒,“不要不给面子啊,部长大人?”
“这......”他面露难堪之色,可能是后悔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吧。
“喝不下的话,酒柜在那边。”我模仿楚默平时说话的语气,冷漠中没有一丝波动。
部长小声“嘁”了一声,灰溜溜的走开了。我看着面前的王彬,一身洁白的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手里拿着一只空酒杯,面颊泛红,眼里醉意朦胧。
“谢谢。”她吐息如兰,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在我怀里,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呆呆地看着怀里王彬,长长的睫毛在金色的灯光下闪烁,两颊的红晕显得十分动人,樱桃红唇微张,吐出的气在我脖间撩动。
“不......不客气......你还好吧......”
“有点晕......”她扶着我的肩膀强撑着站好,“你能扶我到那边吗?”
我扶着王彬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我静静的站在沙发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钢琴声与提琴声交错,悠扬的乐声记录着此刻的美好。
灯光缓缓变暗,舞会在交替的音乐中开始了,身旁的王彬酒还没醒,我也不敢离开,又从旁边拖了张椅子坐下。灯光下的男女们随乐声摇摆、旋转,看来不久前的伤痛已经被时间抚平。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想,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场争斗,让日子永远这么愉悦下去。
我看着自己的掌心,一团寒气在掌心凝聚,我能用我的能力为这场战斗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像魔罗一样强大,也许当我和他一样强大的时候,就能很快结束这场对抗了。我又想到那天魔罗对我说的“小心一点”,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魂能“回溯”,还有十年前的爆炸,和我父母的生死,我才刚刚对组织有所了解,解开了谜团的一小部分,却发现这只是冰山一角。
伴随着令人心安的乐声,我在脑海中梳理着我所知一切,这是我入校以后逐渐形成的习惯,将所有已知的信息罗列,每条信息都能衍生出不同的问题,再用已知的信息相互解决问题,最后还剩下来的问题,就是目前我的前进方向。
现在已经知道了组织的目的,是利用学院的学生进行研究,但是他们对魂能的研究和利用到底到了那种地步还不得而知;魔罗为了复仇而来,说明夏禾很可能已经遇害,不然魔罗大可再次夺取“回溯”创造一个更好的结局,可如果只是单纯的寻仇,他为什么要加入运输部?凭他的力量一个人行动负担明显要更小一些;还有楚默,现在只知道他曾经隶属于组织,并且在组织里也不是什么小角色,甚至可以和那个军装男人打得有来有回,难道组织里还有像楚默和军衣男人一样拥有超越正常人几倍身体极限的存在?
我又在思潮中看到了自己,一只眼燃着墨绿,一只眼焕着橙光,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事情是我非做不可的,而且只有我一人能完成。我的父母究竟还活着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无音讯,父亲这么笃定的让林盟找到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复制,这个魂能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是我现在的信息太少了,连眼下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只能等等看魔罗能不能从组织基地里找到什么线索了。
“你是方回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女生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了看她,是一个素未相识的面孔,“我是内务部的赵茜,可以赏脸跳支舞吗?”好像自从组织侵入事件以后我的名字就无人不知了,似乎已经传成了一己之力拯救学院的英雄了。
“我......不太会跳舞。”我想婉拒。
“没关系啊,我可以教你。”她依然坚持,我余光瞥见她身后有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偷笑。
“我......有舞伴了......”我灵机一动,想到王彬还没有酒醒,这样子应该就可推脱掉了吧。
赵茜看了看我身后,好像有些惊讶的捂着嘴,“那好吧,打扰了。”
我回过头想看看熟睡的王彬,但一转过头便对上了她水波流转的眼睛,她朝我轻轻抬起手,微笑着看着我,“干嘛傻站着,我不是你的舞伴吗?”
我紧张得咽了口唾沫,轻轻握住她的手,手指细腻光滑,我生怕不小心捏疼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又一个踉跄,我扶着她的腰,她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十指相扣,她的另一只手扶在我的肩上,我们在灯光下摇摆,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方回。”她抬头轻轻对我说。
“嗯?”我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吧,关于我们做的这一切。”
我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你一定要坚持自己,方回,你是一个好人......”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了吗,“你一定要坚守自己。”
“什么意思?”我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王彬。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的,说出来就不灵啦。”她还是笑着,稍微朝我怀里靠了靠,我能闻到她发丝间的芬芳。
舞会结束了,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我和林初夏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还在回味着王彬的一颦一簇和她说的话。“我一定要坚守自己”,什么意思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林初夏在前面走着突然回过头停下来,我低着头想事情一下子撞了上去。
“你看你,路都不看,你又在想开心的事情?”林初夏又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已经习惯了。
“确实是......开心的事情啊。”
“怎么样,我看到你和彬彬姐跳舞了,咦,你都没看到你旁边人的眼光,好酸呐。”她绕到我身后,推着我让我走快些,“你有没有告白呀?成功了没?”
“没呀,太突然了吧,万一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办?”我故意拖着步子把重心压向她,谁想到她突然卸力害我差点摔了个跟头。
“你是笨蛋嘛,这么浪漫的机会你就这么放过啦?你得到啥时候才能追到她哟。”
“你怎么......皇上不急太监急,那你说怎么办吧。”
“emmmm好像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她的生日了,不如你在那时候告白吧,指不定人家一开心就答应了呢,你可得把握机会呀,这学院里追彬彬姐的人都够唯一操场了。用你的质朴精神给我们宿舍争光呀!”最后一句挺高了音调,说完她兴奋的扬扬手,引得一旁的路人想看傻子一样向我们投来目光。
“哪有这么容易呀。”我挠挠头,无奈的叹了声气。其实我能感觉到王彬对我的感情,但是林荷的背叛对我的打击很大,那些看似善意的举动下藏了太多的算计,我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不信怕伤了一个人,信了怕伤了整座城。
要是所有人都想林初夏一样就好了,我这么想,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一个脑瓜蹦解决了,不用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倒也痛快不少,林初夏果然世间奇物、人类瑰宝......
“没事,我来帮你计划,我想想,就用那个翡翠发簪吧!我明天就去把它给买了。”
“别别别,那我要打多少分工才能还清啊?”我又想起我那苦逼的点数卡,就算加上技术部一个月发的点数还是得省吃俭用,学院刚刚恢复从前的运作,不知道为什么物价上涨得那么厉害,可是每个月得点数却不见增加......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魔罗和楚默的情况,楚默从审讯室出来就不见了踪影,魔罗突袭基地到现在也没有半点音讯,明天技术部还有一个会议,不知道是关于什么,我现在只想赶紧躺在自己的床上,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儿。
路边绿植的影子被灯光拉的老长,树下堆积的落叶诉说着冬的肃杀,在这个饱经磨难的学院里,一个前无古人的计划在慢慢发酵,而我,便是整盘棋里最关键的棋子,只是我该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没有人能告诉我,只能让时间给我答案。
天空中,星光在闪烁,这是那些繁华城市里无法看见的景象,深蓝色的幕布上泼上了深灰的油彩,三两点银光在那灰色的云雾的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