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斯拼命地从拉多吉尔山腰中跑向山底的平地,他再也不想和西尔弗这个骗子和强盗待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他只有一个目的:跑,跑到泰得撒马希!
按照记忆中的大致方位,杰克斯从午后太阳的位置中推测出南面的方向,他跑到一处较高的山崖上往底下望去,翠绿色的树木郁郁葱葱,在大地上肆意生长,从中间隔着做饭涌起的炊烟,除此以外还有马群跑动卷起的白色烟尘,越过炊烟和灰尘往山的最南面看去,杰克斯清晰地看见远方城堡高耸的塔尖和平整的斜面屋顶,上面高挂着一面黑旗,旗帜中印着白色的图案,远远看去就是一个白色的小点。
但杰克斯不需要看也知道这个图案,这是提尔堡的哈伦哥斯伯爵的家族标志,一头印着在白面上的黑色雄鹰,它在旗帜上舒展着自己的翅膀,将膘壮的羽翼展现在敌人面前,表现着哈伦哥斯伯爵的无可匹敌。
哈伦哥斯伯爵,原哈伦哥斯堡的领主,五年前被授予提尔堡,为哈劳斯国王守卫着这个兵家必争之地。
而提尔堡的附近,在瓦叶森林的边缘处,便坐落着杰克斯的村子——泰得撒马希,只要回到泰得撒马希村,杰克斯就彻底安全了。
看着提尔堡高耸的塔尖和城堡附近村落中冉冉升起的炊烟,杰克斯心情无比激动,他摆动双臂飞快地在山坡间跑起来,迫不及待地朝密林奔去,鞋子踏在斜坡上,带起淡淡的烟土,在沙尘中杰克斯急切地朝着家乡的位置奔去。
泰得撒马希,我的家乡!杰克斯眼里泛出些许喜悦的泪水,过了这么久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突然脚踏空踩进一个浅坑中,杰克斯只感觉自己的脚背撞到了一颗小石头,痛楚还没有传递到心头,眼睛中的景象便倏忽地快速朝下旋转,像一行行流动的半透明线条,飞速之间便把自己带进地面的怀抱里。
砰地一下,杰克斯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狠狠地摔在山坡上,而下一刻整个人便翻身滚落山坡,从山腰上的斜面快速地滑进地底,接连撞进坡面上的树枝和树叶中,身体携卷着枝叶擦过一面锋利的石头,石头的尖端擦破了杰克斯的衣服,将杰克斯的身体碰向一旁。
原本在山坡上直线滑落的杰克斯被石头改变了方向,斜线地滑向一旁的斜坡中,而斜坡前方不是山底的平地,而是一处凹陷下去的边缘,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凹陷处的底部,里面可能是充满树枝抵挡冲击的平地,也可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峭壁。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杰克斯拼命地挣扎,伸手去抓斜坡上的树枝枯干,可双手在快速的滑动下根本无法抓牢身边的植株,只能一味地滑落,滑向那看不到底部的凹处。
他可不想在回家之前死去,连忙翻滚起来张开双臂,试图通过增大身体的接触面积提高摩擦力让自己在斜坡上保持稳定,然而连续的几次翻滚让他的部分身体部位跃空离地,反而加快了下滑的速度。
杰克斯就这般迅速地下落,任凭一路上的枝干不停地阻止,速度飞快的他都将其撞断,浑身上下的衣服撕裂开无数口子,露出里面被摩擦成青紫的白皙皮肤。
“不要——”
这是杰克斯在斜坡上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他就掉进凹处中,掉落了很久,也没有发出坠地的声音。
(
)
砰!
一扇门被大力地推开,十几个仆人从中走出,聚集在城堡的过道里,在窗口附近将水果和点心摆盘。格丽塔双手抱胸,脸色不善地看着这些诺德仆人们进进出出,而屋内的大桌上摆满了各式美食,艾莎女士动作优雅地品尝,对着仆人们指指点点。
这女人,居然把我家当成餐馆?!
格丽塔怨怒地瞄了艾莎女士一眼,气恼而又无奈地离开,她走到房间外面的走廊里,恰巧看见治安长鲍斯本慌慌张张地奔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怎么回事,鲍斯本?”格丽塔没好气地询问,她不太满意治安长的慌乱表现。
“出大事了!格丽塔小姐!”鲍斯本的声音大得整座城堡都能听得见,“阿拉西斯伯爵被袭击了!!”
“什么?!说清楚点!他被谁袭击了!”
“弗林特的海象帮!小姐,刚才他们差人扔来了士兵们的尸首!”鲍斯本颤巍巍地打开手里的包裹,当绳索解掉,包裹中便露出一颗带血的头颅,吓得格丽塔神色一惊。
人头从包裹中滚露出来,格丽塔缓缓神,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名禅达卫队的士兵,头上还带着骑兵头盔。
格丽塔的脸色由惊愕转为凝重,她淡绿色的眼睛不安地眨着,慢慢地看向屋内安坐着的艾莎女士,此时她也正在看着自己,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该死的疯女人!”格丽塔低声咒骂,她怎么也想不到艾莎居然来这一手,这是要和禅达撕破脸皮吗?!!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鲍斯本慌张不安,一点也没有城镇治安官该有的镇定样子,“假如伯爵被海象帮抓住或者杀死,这、这可是大事一件!”
“闭上你的臭嘴!老乌鸦!与其在这慌叫,不如干点实事,鲍斯本,这只是一个骑兵的头,说明不了什么,去赏金战团的驻扎地,找荷鲁斯,让他的影月苍狼骑兵们去侦察一下。”
“只是侦察,不应该立即救援伯爵吗!他可能现在被俘虏了!”
“小声点!你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阿拉西斯受袭了?!阿拉西斯伯爵带走了大部分的禅达卫队,怎么可能被海象帮悉数歼灭呢!用你可能存在的脑子好好想想,治安官鲍斯本,现在你给我去找荷鲁斯,让他知道这件事,并且派兵搜寻附近的山林,找出弗林特!”
“是、是、”治安长连连点头,此时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主意,就像听闻主人死讯的狗一样,在格丽塔的命令下魂不守舍地离开。
“哼。”格丽塔望着治安长离去,转身走进屋内,大步流星地跨到桌子旁边,一手按在桌面,那双凤眼闪烁着愤怒的神色,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艾莎女士。
“怎么回事?尊贵的会长小姐,”被格丽塔这么一盯,艾莎女士也没有了食欲,难过地看着手里的莓子挞,尔后抿着嘴角放下,伸手递给格丽塔,“你让我吃不下莓子挞了,格丽塔小姐,这可是我最爱的诺德点心呀,你想尝尝看吗?”
摆手粗鲁地推开艾莎递过来的莓子挞,将其甩落在桌上,散成一团浆糊,格丽塔脸色不悦地盯着艾莎女士:“你把伯爵怎么样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格丽塔会长。”艾莎女士皱着眉地看着被撞散的莓子挞,讨厌,那可是她最爱吃的点心,真不该递给这个厌世的女人。“我怎么会对伯爵下手呢,他可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正是阿拉西斯伯爵的努力,我们才能让诺德和禅达之间达成良好和稳定的贸易,伯爵对此功不可没。”
“那你也听到那个老东西的喊叫了吧!弗林特刚刚袭击了阿拉西斯的禅达卫队,这可是冒犯了阿拉西斯家族和禅达的敌意行为!从今以后你和你的鲁达堡就别想在禅达进行买卖!别想着带你的强盗们来这儿销赃!”
“你可不做不了主,小姑娘,”艾莎女士微微歪着头表示诧异和嘲笑,瞄着赏金会长愤怒的脸庞和她吐出的唾沫星子,用手抓着椅子往后一坐,顺手把剩下的莓子挞点心拿在手里,“连你的父亲都不敢这样做,没有鲁达堡的牵线,诺德和禅达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贸易,当初是特尔格领主的礼金才让各个雅尔改变了态度的,格丽塔小姐。”
格丽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她讨厌为了一己私利的肮脏交易,尤其是当她得知伯爵为了贸易和税金和鲁达堡的强盗们达成妥协时。
“另外,格丽塔小姐,”艾莎女士轻轻伸出柔软细腻的舌头,舔舐着莓子挞上的莓肉,“如果没有麦肯村的各个强盗战帮,你们禅达的赏金猎人战团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商人们需要给赏金委托你们吗?没有鲁达堡的存在,你,赏金公会的会长,或者说整个赏金公会还能继续运营下去?”
“你!”紧紧地捏住椅背,格丽塔气愤地耸起脸颊,脸上浅色的雀斑在怒意中更加明显了,“那你为什么要让弗林特袭击禅达卫队!”
“我可没有命令他这样做,不过,格丽塔你知道的,你有麦肯村所有强盗战帮的情报,不是吗?弗林特和他的海象帮是那里最强大的战帮,地位和你的极限战士战团差不多。”
说到这,艾莎女士的话让格丽塔心底里涌起一丝不甘,她转过头不去理会艾莎女士口中的‘极限战士’。
“但弗林特和基里曼不一样,基里曼是阿拉西斯伯爵最得力也最听话的手下,而弗林特却不会听从我的话,他是一头自由的雄狮,橘红色的鬃毛中带着狂妄不羁的野性,就算是最迷人的母狮也无法留住他的目光,只能静静地看着他飞奔在草原之上。”艾莎女士说完后一口咬下莓子挞,蛋挞里面渗出大量的奶油,沾满了她的嘴角,她还从裙角下翘起了大腿,那对被浅蓝长裙包裹住的美腿套着迷人的黑丝长套袜子,一双玉足则穿着小巧的短靴,美丽而又端庄。
“那这么说的话,就别怪我消灭你的海象帮了,弗林特私自袭击了禅达卫队和阿拉西斯伯爵,这可是恶劣的行径,我相信阿拉西斯伯爵从此会对你有所改观的哼。”
“等等,”艾莎女士起身叫住了欲走的格丽塔,嘴角伸出巧舌舔了舔唇上的奶油,“也许这只是个美丽的误会而已,弗林特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那两个背叛鲁达堡的小人。”
“杰克斯和西尔弗?”格丽塔怎么也不会相信两个无名小卒值得弗林特大费周章,“为什么他要为了你的叛徒出手攻击阿拉西斯?难道你是他所爱的母狮?”
挺拔高挑的鼻尖抖动着不满,亮丽柔美的眼睛忽闪着怒光,艾莎女士轻哼一声倚靠在舒适的椅子上,伸出一手搭在桌上,食指上的银白圆环紧紧扣在指间,食指不悦地抖动着,轻声敲击着桌面。
“如果你可以像你父亲那般说服拉蒙,将这两个小人交出来,我也许可以缓和外面那头狮子的怒气,停止他对禅达的袭击。”
“你当我是谁!用这种方法威胁我?!你觉得我会害怕一个小小的海象帮攻破我们禅达?!我们无数个赏金战团正集结在城郊外!只要弗林特敢来,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父亲的命也不在乎吗?”
格丽塔沉默了,她没法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至少不愿意在这个女人说,“如果阿拉西斯真的死了,你也别想活。”她抛下一句狠话,冷冷地走出门外。
艾莎女士神色复杂地盯着格丽塔离开,抬手招呼自己的诺德仆人们过来,在他们身边耳语几句,又端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享用着点心佳肴。
当格丽塔走到过道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涌出数个诺德仆人,走到城堡的窗口前忙碌地摆放出各种美食小吃,准备等一会儿送到屋内给艾莎女士享用。
疑惑地看着仆人们忙碌,格丽塔走出城堡大厅,站在外面的城头上往外望去,在城镇广场上还有数支赏金猎人战团没有离去,其中极限战士战团的蓝色护甲尤为显眼,在白色石板地面的广场上从高处看过去清晰可见,但格丽塔左看右瞧,始终没有发现带着狼皮的骑兵战团。
“荷鲁斯在哪?”她心里头不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