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玹高三期中考试前夕。
隔着屏幕,苏迅和陈雨玹聊了一夜,聊起两年前陈雨玹到大陆参访交流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陈雨玹说,当时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我输了,我说的真心话是很诚实的,真有那么一个哥哥,对我特别好。
苏迅问:他爱你吗?
陈雨玹说:我承认,他在心里是爱我的,但我真的真的不爱他欸!
苏迅说:他那么好,那么优秀。
陈雨玹说:我还不到十八岁,怎么可能去恋爱呢,你想一想,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恋爱,搂搂抱抱,牵着手一起逛街,是多呢违和的一件事。
苏迅说:他可以等你啊!
陈雨玹发来一个痛苦的表情,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说,如果我们结婚,呆在家里就可以了,准备做个贤妻良母,因为按照他们家族的规矩,作为人妻只能这样。
苏迅说:如果说真爱的话,就应该打破那规矩,再说了,为什么要执意要这样做,真是不可思议。
陈雨玹说:他也没办法,他的嫂子倒是没有这样做,直接去经商了,他那做为家族事业继承人的哥哥,为了爱情,放弃了继承他父亲积累了半生的事业,和他的嫂子一起经商,这样的爱情的确很伟大,但他无法做到,因为他要考虑他父亲的感受,不想让他失望,然后呢,他的确有开辟商业帝国的雄心壮志。
苏迅说:看来你们的三观还是有些不同的。
陈雨玹说:真的有不同的地方,这个很正常,就好比你和我,我们谁都不敢保证彼此的三观完全一致。
苏迅说: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对你的爱还不够彻底。
陈雨玹说:不完全是,主要是我还没做好谈一场恋爱的准备。
苏迅说:什么时候开始呢?十八岁?
陈雨玹说:应该可以了吧。
苏迅说:很快了。
陈雨玹说:但愿上天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给我一份人生中最重要的礼物:一份满意的高考答卷!
苏迅说:呃,不是爱情吗?
陈雨玹说:扯什么啊!
苏迅说:如果有呢?
陈雨玹说:但愿吧!
苏迅说: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陈雨玹说:好像没有欸,像我这样的书呆子,不爱运动的女生,真的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呢,我最近常常梦见外公,梦到他陪我到山上玩,还梦到我们一起挖泥鳅呢!
苏迅惊叹:宝岛也有泥鳅啊!
陈雨玹说:当然啦,我和外公经常到稻田捉泥鳅。
苏迅说:很多吗?
陈雨玹说:还可以吧,雨季过后就会非常多。
苏迅问:怎么捉?用铲子吗?
陈雨玹笑出声来:不是啦,那叫挖泥鳅,外公直接用手去捉,外公在我们当地,真是捉泥鳅的高手。
苏迅说:我小的时候,也是经常到池塘边捉泥鳅,我们这里用的是一种叫作迷魂阵的东西,里面放上诱饵,泥鳅钻进去,想出来也没办法。
陈雨玹头一次听说这玩意儿,感觉很新奇,她讲起外公捉泥鳅的经过:插秧之前,五月初吧,农人开始引水灌溉,然后就是耙田,田耙好后,还要养几天,让泥土吃透水分,这时候,泥水沉淀干净,水田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苏迅说:这画面真的很美,我们这里也种植水稻,鲁南地区为数不多种植水稻的地方。
陈雨玹继续讲捉泥鳅的经过:这时候呢,软泥表面会出现一些小洞,洞口还长出三四根软须,那就是泥鳅的胡须啦。外公趴在水田边,瞅准有洞口的地方,弯曲手指,慢慢探入泥中,注意了,不能一下子锁住泥鳅的喉咙――
苏迅忍不住笑了:哈哈,泥鳅也有喉咙啊!
陈雨玹飞快敲击电脑键盘:你听我说,那时怕惊吓到泥鳅,你的动作要温柔体贴,让它觉察不到危险,然后轻轻把它从泥中带出来,迅速装进竹篓里。
苏迅说:真的很棒,和你们相比较,我们捉泥鳅的方式就有些简单粗暴了。
陈雨玹打个哈欠:最近老是梦见外公,真的很想他,你知道吗,一旦面临考试,我就没有那么多机会去看他,基本上呆在学校。
苏迅说:我明天就是期中考试啦!
陈雨玹惊讶一声:不好,你这个样子,明天怎么考试,不行,你要赶紧休息。
苏迅抄起身旁的绿茶,猛喝一口:不用啦,我现在一点也不困,真的,不但不困,还特别亢奋呢!
陈雨玹说:好吧,你继续亢奋吧,但愿你明天考试的时候,能一直亢奋下去。
苏迅问:高考怎么打算的?
陈雨玹说:第一志愿是金门大学。
苏迅问:说说原因吧。
陈雨玹略作思考:第一呢,家里贷款比较多,读“金门”可以节省开支;第二呢,她爸在那里工作,又可以节省开支。
苏迅说:你成绩很好啊!
陈雨玹说:对啊,所以老师想让她考台大或政大,面对悲惨的数学成绩,我心里是没底的。
苏迅潜移默化地引导:你可以报考山大,放暑假了,我们就可以很容易见面。
陈雨玹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苏迅趁热打铁,给陈雨玹讲山大的悠久历史、山大的校风以及山大的种种优点。
陈雨玹说:好吧,那就政大、山大,金门大学。
苏迅说:金门也不错,离厦门那么近,来大陆也方便。
陈雨玹瞪大眼睛:那就金门?
苏迅说:还是厦门吧。
陈雨玹问,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苏迅说,也许当音乐老师吧,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继承父亲的衣钵。
陈雨玹问:最近在忙什么?
苏迅说:在北京的音乐教育机构做兼职。
陈雨玹问,收入怎么样?
苏迅说,一节课150到180。
陈雨玹惊叹:哇塞,那一天3节课,好赚钱啊!
……
一直聊到六点多,他们才说“晚安”。
整个夜晚,苏迅制造了几个话题,聊得很尽兴,都被陈雨玹绕到学业上来,好像满脑子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事了。
有时候陈雨玹会给他开一些玩笑,但这些玩笑是天真的,不具有一点挑逗意味,这种天真正是苏迅虽喜欢也最纠结的地方。
雨玹啊雨玹,你什么时候能够不天真,多愁善感一点呢?苏迅暗自发问,却听不到陈雨玹的回答。
睡意袭来,苏迅打了个冗长的哈欠,和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