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往,汐珞没见过禹天与临凡随军征战时的样子,但这次无疑是禹天在自己面前最狼狈的一次。
守在军帐外不敢离去,若细听,那个征战沙场无往不利的江禹天疼得直喘息,不上麻药,军中药师直接给他治疗,坏死的血肉生生切下,消毒敷药。禹天感觉得到药师的手在腿里撕扯。
不管在哪个国家的军队中,麻药的需求都是无限大的,加之成本高昂,未到截肢断臂的程度,每一个将领都不舍得浪费。并不是说魏商家大业大就可以不在乎这些许药物,或许哪一天军队中的某个士兵,就差这么一点麻药,失去了生的机会呢?这不是吝啬,是每个从战场厮杀中活下来的人的一点善意,把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
“禹天…”每一次忍痛喘息声把汐珞的心提得老高,急得在外停不下来回踱步,若不是自己冲动,也就不会别抓住话端,最后闹得如此一出。
“魏小姐,江会长说他暂时谁也不见,而且现在江会长也需要静养,还请魏小姐安心,回营等候可好。”汐珞知道禹天还在生自己的气,以前他也会生自己的气,但不用太久便恢复如初。这次汐珞很害怕,禹天从没推搡过自己,也从未对自己说过那样的狠话。
那丫头也是个死心眼,禹天都叫了部下带她回营,可她说不回也没人敢拽着她回。在外边站着等了两个时辰,自己赌气想着给她点教训,就是不愿见她,可入夜湿冷的风会加重汐珞身上的久疾。“魏汐珞你就这样站着我帐外,着了凉生了病,让临凡找我算账吗?”
“没有。”魏汐珞暗下哭了许久,声音都是哑的。
“那是想让我起身,亲自请你进来?”郊外的大风摇动着树林,也晃荡着禹天心里的担忧。
汐珞不再多说,掀开帐帘赶忙来到禹天跟前,他灰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汐珞身为药师也知道,再高的修为也不会让身体不怕痛,只要还是人,就还会流血,也会死亡。
看着现在的禹天,汐珞止不住懊悔和自责。“对不起,汐珞错了。”
“错哪了…”禹天一只手压着眼睛额头,虚弱道。
“汐珞不该和禹天呕气,不该冲动打人。”汐珞主动道,她不怕禹天责备,她只怕禹天不理她。
“不对!”禹天缓缓坐起来,哭红的眼睛禹天心疼不已。“你乃魏商与青木庄之女,身份尊贵岂能随便给那些卑贱平民下跪。你能跪拜的,只有你的父母长辈,知道吗汐珞!”
这与架子歧视无关,这叫体统。既然生于魏商那就必须有天下豪门的样子。就像出身书香门第却成日混迹于街头巷尾与乞丐同流,读万卷诗书却往返于风尘勾栏唱亡国音歌,成何体统?“还有…什么叫等魏临凡对付他们,我江禹天不行?”
禹天逼问下,汐珞头摇着像那拨浪鼓,不知如何连声解释:“当时我们势单力薄,那将军也是魂王,我怕他们伤到你。”
“那你就答应给他下跪?”禹天抓紧汐珞的纤臂,怒声反驳:“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禹天,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就好。”毕竟还是小孩心性,看到禹天当真发火,汐珞忍不住害怕,嚎啕哭了起来。“我怕禹天真的不要汐珞了…”
儿时自己与临凡相伴修炼,汐珞随着青木庄学着药理,不安分的天性让她偷跑出去跟这两个哥哥玩。或许是临凡是自己亲哥份上,他的照顾带着理所应当的味道,但这个禹天的关怀仿佛不仅限于家人亲情。
不知道从哪天起,汐珞便把自己视作禹天日后执帚。最重要这不是一厢情愿,是两情相悦。无关所谓的联姻门当户对,这女孩就是江禹天一身铠甲下最柔软的地方。
“我的汐珞,是九州第一药仙,悬壶济世受人爱戴,聪慧美丽正是那下凡天女。”禹天把汐珞拢到怀中,小指也勾住汐珞尾指,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誓言。“她永远相信,不论何时禹天都会在她身边,陪伴她守护她。”
“你相信吗?”汐珞泪眼婆娑有些羞涩,禹天轻晃着,誓要她说出告白。
“汐珞相信…”在人前她自是那混世魔女,可在禹天面前,她就是只不谙世事懵懂小猫。
禹天抱住汐珞,装出一副恶狠狠样子:“如果以后再不听禹天的话,就给小汐珞好看。”
就在这俩人儿你侬我侬嬉戏正起时,远处一时巨响掀起的气浪扑来,动静不小,禹天立即张开了自己的识域感测。
“怎么回事?”汐珞看到禹天眉头一皱,心里也跟着紧张了一下:“不会是菲达来讨说法了吧?”
“他敢?”禹天不屑道,虽说事出有因菲达理亏在先,但自己也的确杀了人。事情已经发生了最多各打五十大板,大不了赔款解决,难不成还想让禹天汐珞道歉偿命?
“江会长,您没事吧?”门外立即调来守卫保护。“末将希尔,前来禀报情况!”
“扶我起来。”汐珞连忙拉起禹天,稍整衣冠。“进。”
“是!”黄海身为士兵长在前线领兵,护卫工作也有妥善安排。“桥那边发生了打斗摩擦,没有军旗估计是江湖势力恩怨,估计有五百号人,确定往我们营地方向行进。”
“江湖势力?”就眼前的线索还判断不出来者是敌是友。“升起九霄炎凰旗,所有人戒备,不得让任何人过桥。”虽说罗生桥并非魏商凌羽所造,但也说不得是何人所造,保险起见自然不能让不明来意的人过桥。
“汐珞,帮我更衣。”江禹天与魏临凡相辅相成,魏临凡攻天下江禹天守天下,深知皆事谨慎为上,出门在外,人心险恶,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能忽略。
“停!”为首策马扬尘而来的还有几个熟面孔,兰特招手喝止身后随兵:“九霄炎凰旗?魏商?”比起安居一隅的菲达国家,还是江湖势力了解江湖势力。
“前段时间听说魏临凡逼宫濮常,今日改朝换代立凌羽国。”开口的另一位乃蚀灵堂次子雷汗,没想到魏商拦在此处,如果让人跑掉,手上没了筹码,所谓合作也只能流产。
另一边的雷蒙可就不乐意了:“魏商又如何?我都看到人是往这边跑的,再说桥又不是他们家修的,难不成他们还想阻拦我们过桥?”理直气壮扬起马绳就想往里冲。
“兄长切勿急躁,魏商势大力沉,非我们蚀灵堂能招惹的。”雷汗连忙劝住,这般不沉稳如何成事?
“就让我与兰特兄前去交涉,若是再不行再想它法,现在你也看到了人就往这边跑的,我们先守住桥的这边,除非她们插翅飞了,否则终会找到的。”雷汗也不想招惹魏商,选择谈判是最佳方式。
雷蒙顿首无奈,只身驾马沿岸找过。雷汗兰特下马走向桥上凌羽兵将。
军帐内禹天换上常服,汐珞伴在一旁。“如何?”
“来者自称来自浩南联盟的浴血堂与蚀灵堂,求见江会长。”希尔帐外回应。
“应该也是朝着二十四方城去的。”汐珞猜测道,毕竟来时一路也听闻浩南其他的帮派北上方城。“只是刚刚那动静,怕不是赶路这么简单。”
“招他们进来。”猜疑不如当面询问好过。
兰特心中暗念道:“是江禹天...”两人一路带到禹天帐中,这江会长魏商只有两个啊,这般年纪自然不会是江海山。“已经是魂王位了。”眼底下藏着跃跃欲试的挑衅,只是此时尚未被人所知。
“这两位是?”江禹天含笑问道,收敛起所有锋芒警惕,是他的看家本事。
“我是蚀灵堂的雷汗,这位乃浴血堂的兰特少主。”雷汗微弓身子客气道。
禹天先前奔走于东州南北,多少接触过听闻过浩南联盟的势力格局,所谓的联盟更多只是表面,毕竟不同于国家需要顾及太多,完全的利益驱动使得尔虞我诈已成常态。
这浴血堂与蚀灵堂此时联手,不会没有原因。
“方才我听到爆炸动静,不知发生了何事?”禹天直入主题问道。
雷汗早有准备说辞:“原本这次我们两堂结伴前去方城参加会议,随之路上遇到两名女贼,盗走了我们重要的宝物。江会长你也知道本次方城会议是怎么回事,没了筹码,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啊。”
“眼见她们往这方向跑了,一时让她逃窜没了人影,就像让江会长行举手之劳,助我们得回宝物。日后必将答谢凌羽国,与贵国达成盟友关系的。”雷汗圆得滴水不漏,先行示好姿态,姿态倒是深得人心。
禹天听罢也表示理解:“我们魏商最不容忍的就是不劳而获,抢夺他人劳动成果!这样的小贼我们绝不姑息。”
“这样二位,你先行回到桥边等候,我当即下令让全部士兵彻查,若他们真在我们营地,一定抓获送上。”雷汗心里高兴得有些太早,禹天这话里没打算让他们过桥啊…
“江会长,这等小事就不劳您大驾了,我们手下有人,自己来就行…”话已至此,雷汗还是要挑明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