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巴王国覆灭在今天的眼光来看显得有些滑稽,熬过了那乱世烽火狼烟,却死在了这和平盛世。
迪巴不算一流强国,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从九州除名也算得上给其他国家势力敲响了警钟。
首先一点,乱世之下或许可以为非作歹无视规则,但现在的盛世是建立在秩序之上的,谁罔顾宝贵的和平,谁就将受到制裁!
再一点就是,不要轻易挑战魏商的底线。
这是魏商在签署天灵宫协议之后首次将天羽军派上战场,让冥陆再次感受到了何为强大。在此之前不少国家看着魏商将精力分散到各种地方,似乎唯独忽略了军备力量,就以为魏商已经徒有虚名,不过虚张声势。
可事实告诉天下人,魏商的低调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顾及到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因为勾结阎殿垂涎魏商所把控的罪谴之戒,最终导致秦凝妍殒身。传承了六百年的迪巴王朝在四个月之内崩塌,但因为天灵宫协议的规定,谁人接手这片属地以及如何接手管理成了中州西州西南州争论不休的问题,断断续续裁决了六七年,才把这硕大的烙饼给分完。
而魏商有义务在定棺盖论结果出来之前,保证这个地方的秩序安稳,所以才会出现魏临凡率队守城的一幕。
森卡尔城不是魏临凡被派遣去的第一座城,这样的守城硬仗也不是最后一次,这在魏商执行协议中更是不值一提。
和平时代不是真的就一片歌舞升平,只不过在身前生后有人在负重前行。
森卡尔城最后的结果,魏临凡保住了自己的脑袋,百姓撤城的同时士兵也在城中布置了陷阱,埋下了炸药,在肥到流油的香肉下插满了扎嘴的刀碎。
先是居高临下远程打击,护城河灌入火油,一炬火把自动隔绝。
再来堵塞城门,把原先五马并行的道路堆堵成两人并肩同行都困难的绝命道,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对。
魏家军驻城人数可能不多,但设备必定齐全,这里不是东州,武器要靠刀枪剑戟。热武器对魂体师效果一般,但对于寻常士兵打击可谓致命。
魏商援军比计划中早到了半个时辰,而魏临凡也完成五十六人痛击三千敌军的任务,即便最后以一座城的代价。
可这些,谁又在意呢。
“且不说大敌当前还有守城魄力,就他后边的应对也可谓做到了极限。若当年我有他这般胆识谋略,说不定我就不必逃出中州了!”黄义云最开始就隐约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狠意,没料到竟然小小年纪就已经排兵布阵上场杀敌了。
“松老四,你怎么说?”武家先祖武寅抚扇问道,当年的武家与现在安居朝堂之上的武家不同,那时开国坎坷不易,武寅更多行军师职务,治国定略则是交给徐吕两家。
“此子,有大帅之才。”沙场生死伤亡,松一龙脸上只会凝重看待,但临凡的应对也着实出乎他们意料。“众所周知,攻城容易守城难,正如黄兄所说他武略素养极高。在我看来,他最后时刻将全体士兵的心气燃气斗志,这方是将领最应该具备的能力。”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许多时候高级将领不会厮杀于一线,而如何调兵遣将且让底下人心悦诚服,是需要本事需要修炼的。
“敌强我弱,任谁都心生胆怯。而此子上来一句我军阵中无退缩逃兵,看似赞誉实则警示。断了后路手下士兵只要奉命守城这一个选择。此乃硬招!”战场之上没有仁义可言,魏临凡的动员是否真的发自肺腑,松一龙不在乎,他久经沙场能洞察到的,是魏临凡那番演说相当奏效。
“而后魏临凡下军令状只要军中有一人阵亡,他便自刎谢罪。身在将领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体恤下属,以身作则了。此乃软招!软硬兼施,这是他所能做到最佳程度了。”
松一龙敬佩说罢,脸上随之而来的是落寞。魏临凡先前与他们说了外边玛圣的现状,内政朝纲败坏,外战也连连失利。没有护国守疆之力的松家,后辈无用啊。“可惜此子不是我们玛圣之人啊…”
“看,这是将军你的逐风斩浪斧!这小子还真通过了这第一问!”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柄长斧从天而降,落到临凡身边。
许多人只知过不了问天自省会遭到天劫,却不知道过了自省,将得到相应的鼓励。总共八问,通过一问便能得到当年先祖赠予的宝物。
这柄逐风斩浪斧便是勇贤剑松家之物,上品天兵放任九州都是稀罕之物。
“这才是第一问…”武寅淡定许多,若不将他区别为外人,本就没有什么好骄傲的。他们八人自己心里清楚,这问天自省阵不管是何人,都是要历尽八贤之问,途中只要遭一次天劫而不死就能中断自省,重返现世。
但在他们看来,遭天谴不死比历尽八贤而无恙更难。
为什么要骗临凡?他只是个孩子,误入这死阵已经很沮丧了,再将实情告诉他,不觉得残忍吗?
“那第二问,那就看看他能不能让我的火经初见天日咯。”白悟彦闭目吟咒,通过了一劫,后面还有七劫!
而这一切,临凡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所谓自省开始了没有…
画面重新浮现,与刚才的肃杀悲壮不同,一片白雪皑皑万家灯火看似宁静。
“这?这是…潼庐关?”武寅一眼认出,这不是玛圣国境以内吗!“你看,此山为落阳山脉,这里…还有这里…”
毕竟也过了百多年,第一眼望去还真没能反应过来。武寅当年为了打理好社稷,可以说用双脚丈量了每一寸土地,这番景象虽有了翻天覆地之改变,但那些山那些河仍在,故土如故人,许久不见也不相忘。
“这…这雪量不正常…”徐星判断道,认出了祖国,自然关注许多。“是雪灾。”
“小少爷!您可别着凉咯!这里雪大,还是快点回去吧!”画外声音也是心急,从视线的高度和走动的速度,此时魏临凡应该还是个孩童,至少比方才要小得多。
“爹不是说赈灾粮草三日之内就能送到吗?现在都一周有多了,怎么这里还是没有动静?”果然是灾,黄义云脸上也严肃许多,这潼庐关北上偏远,也不知现在可修有官道通达。
“少爷,会长他是说最少三天,而且粮草优先送往皇都,这里这么偏僻加上大雪封路,少说也要大半个月啊。”玛圣八贤的心也跟着那人的声音开始发颤。
“大半个月…”临凡站在桥上,从桥栏空隙中望着被雪层覆盖住的河道。“皇都本就有开仓救济,慢大半个月无妨,可这里地方本就贫瘠,少有储备。莫说半个月了,我到此地一周,鸡鸭全冻死不说,要是家里那头老牛再给冻死,来年拿什么来耕作?”说话时冒起的雾气消散得很快,临凡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时所带的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这本就是天灾,怨不得人啊。”孩子尚小,对他而言这可能是最坏的状况了,可对于大人,尤其是经历过战乱的人而言,这不过是最温和的插曲罢了。
“雪灾不是人祸,那没有及时的救援不是人祸?粮食从皇都过不来?从邻城还过不来?”
“那邻城的粮给了潼庐,那他们自己吃什么?”随从摇头发笑,笑孩子想法简单。
可临凡转过头来,发怒喝道:“宽城的粮给了潼庐,儒峰城的粮北上给到宽城,天回镇北上儒峰城,禄德城北上天回镇,再由八贤都开仓北上禄德城!这样不比皇都一点一点派送来得迅速?”
“还是说靠近皇都的就有饭吃,远的就只能等死?”那寻常不过的笑声激怒了临凡,吓得身后一众随从跪地俯首。
临凡心头大火也无济于事,粮草已经在路上了,再急也只能等。
“那是…”临凡转眼间发现了桥下有人,身披白雪冻得发僵只能打颤。
“少爷你慢点!”临凡小跑追到那人面前,却不过也是孩子,赤足冷到发紫。
“你怎么样?”临凡推掉那女孩身上的雪,这一声发问像极了嘲讽。
单薄的衣服还沾了雪水,再这样下去只会多一具蜷缩冻死的尸体罢了。
“来,衣服!”临凡二话不说,直接把身上的棉褂脱下给孩子套上。
“呀哟少爷,你小心着凉啊!”侍从急得跺脚,又不能上手阻止,只能脱下自己的衣服再给临凡套上。
“关爷爷,我们带她回家吧!不然在外边就算不冻死也会饿死的。”临凡捂着女孩,回头说道。
“少爷,你来时已经散了不少粮食了!若会长的粮草再晚几天我们都要被饿死了,再说这潼庐关,这样流离失所的人到处都是,要是个个都往府上领,多少粮食够吃啊!”侍从也知道这少爷像他那母亲一样悲天悯人,可他还是孩子不懂现实总不如人意的道理。“少爷,我们魏商此行赈灾已是善举积德,你做的也足够多了。只是,事在人为本就只是一句安慰。没有人能救得了天下人。”
临凡出身魏商,小小年纪也能听得明白他的话,帮女孩捂紧衣服的手也只能慢慢放下。
“可是爹不是说,魏商救的,就是天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