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和小黑一起回到部落时,广场上满是昨晚的战斗痕迹。
在一片惨不忍睹的场景里,夏瑶听到低低的哭泣声,耳鼠们在抬走牺牲的伙伴,准确地说,是被敌人吃剩下的伙伴尸体。
生存,死亡,杀戮,夏瑶用一天时间学到了二十四年来都不曾思考过的东西。
看着脚下染血的土地,夏瑶被浓烈的负罪感包围,是她引来了那些怪兽,是她带来了死亡。
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这一切。
夏瑶握紧胸口的项链,眼神逐渐坚定。爸爸,你一定会同意我的决定,对吗?还有妈妈,对不起,我这次可能真的没办法继续当乖宝宝了。这个决定或许会让我遇到很多危险,但如果能帮助到它们,所有冒险都是值得的。
“请你回答我两个问题。”
先知正在书房里布置战后事情,夏瑶闯进来。
“你问吧。”先知示意其他耳鼠出去,然后朝夏瑶点点头。
夏瑶走过去:“第一,我爸……不,我是说二十四年前的那个小偷,是怎么离开扶桑岛的?”
先知看着她,沉吟了许久,最终指向她脖子上的项链:“我只知道是你项链上的这块水晶帮助了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夏瑶倒是很意外先知的诚实。
“那么第二个问题。”夏瑶拿下自己的项链,“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抢走它,用它离开扶桑岛,或者直接去天维峰拿金冠?”
先知笑了,捋着胡子无奈地说道:“你项链上的水晶乃是上神的心脏所化,上神的心是天地间最圣洁的东西,只有干净的灵魂才能驱使。我们的手沾染了血腥,我们的心种下了欲望,所以项链在我们手上将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竟然是这样,夏瑶姑且接受这个说法,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条项链可以攻击人吗?巢守曾试图攻击我,但是被项链弹开了。”
“水晶上有上神的力量,如果你掌握了驱使它的方法,那么它将是可怕的武器。只是很遗憾,我无法为你提供任何使用说明。”先知说完又努力回忆了一遍,使用说明,对,就是这个词,那些从外面漂进来的塑料袋上写着的。
夏瑶握紧项链,心中依然有许多困惑,爸爸当初为什么把这么宝贵的项链留给自己,而他,又去了哪里?
夏瑶重新戴上项链,然后郑重地说道:“我答应你。”
“什么?”先知不明白此话从何说起。
“我是说,我答应帮你拿金冠。”夏瑶看着几乎压不住狂喜的先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答应你并不是为了成全你没有宣之于口的野心,我只是希望悬崖上的那些孩子和它们的母亲可以回到部落,回到自己的家。如果拿到金冠,获得力量后,你必须保证不会变成新的掠食者,我厌恶杀戮,我希望你们能和岛上的其他生物和平共处。”
“好!我保证!”先知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了。
“还有,你必须先帮我找到我的朋友。”夏瑶非常担心李薇。
“这个……恐怕不行,树精说她被号虎大人抓回了石林。”先知面露难色,“号虎大人是力量强大的神兽,我们根本不可能战胜他。”
“我有护身符啊。”夏瑶晃了晃脖子上的项链,“我想既然它能伤到巢守,那也应该能对付号虎吧?”
无可奈何。先知在夏瑶“不先救李薇就不去拿金冠”的威胁下答应了交易。
看着夏瑶的背影消失,先知回身打开书房的另一道暗门。暗门通往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洞穴。洞穴非常狭小,中间陈设着一个石质的供奉台,供奉台上描绘着奇异的红色纹路。
先知点燃供奉台上的烛火,低头垂首地唤道:“狧坤大人。”
突然,火苗剧烈颤动,狭小的洞穴四周传来龙的粗重呼吸。
先知将头埋得更低,神色恭敬。
只见供奉台上的火苗骤然拔高旋转,咆哮爆裂,最终形成一团龙形的火雾。
“小先知,我说过在找到解除封印的办法之前,不要打扰我。”火雾中传来的声音震耳如雷。
先知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狧坤大人,您还记得当年那个借用您的力量进入天维峰,却没有为您拿到金冠的人类吗?”
“我当然没有忘记那个狡猾的骗子!”狧坤愤怒地咆哮。
“他的孩子带着水晶回到岛上,她已经答应我上天维峰去取金冠了。”
“哈哈哈,不错,不错,小先知!”龙形的火雾缓缓散开,狧坤如雷的声音逐渐淡去,“等我重获自由,自会带你们离开,庇护你们,给你们最富饶的土地,永远吃不完的食物。”
“谢谢大人!”先知憧憬地望着已经熄灭的烛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一切都准备好了,武器、粮食,还有最重要的水,耳鼠大军开始护送着夏瑶朝着天维峰方向行进。夏瑶看着得意扬扬的先知无语道:“不是说要偷偷去吗?你派这么多耳鼠跟着我,恐怕刚过峡谷就被四大神兽发现了。”
“我担心你中途出现什么变故。”先知笑眯眯地说道。
“变故?”夏瑶满脸黑线,我像是这种出尔反尔的人?“好吧,随便你们。”
耳鼠们带着夏瑶偷偷潜过钩蛇的地盘,来到峡谷一侧。远处宽阔的峡谷在这里逐渐闭合,只留下一道五六米宽的裂缝,一根大概两米长的枯木从峡谷另一侧横卧过来,枯木上长满苔藓,上方还垂着一根藤蔓。
“我大概可以回去洗洗睡了。”夏瑶不认为平时健身项目只有瑜伽的自己,可以成功表演飞跃峡谷。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小黑化作一道残影从她身边掠过,只见他借着冲力屈身一纵,在半空来了一个华丽的后空翻后,稳稳地落在对面的枯木上。
“哇哦!帅呆!”如果不是为了保持淑女形象,夏瑶几乎想应景地吹声口哨。
小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然后将枯木上方的藤蔓缠在腰间,又一个帅气的冲刺起跳,稳稳地落在夏瑶面前。
“秋秋先过去。”小黑把藤蔓缠在脱掉了内裤的秋秋身上。
“好……好的……”秋秋轻松荡到对岸后将藤蔓抛回来。
夏瑶低头看着仔细把藤蔓绑在自己腰上的小黑,有些胆怯地问道:“你确定这玩意儿够结实?”
“没问题的!”小黑一脸笃定。
对岸的树顶上,少鸿看着穿着白裙的人类女子抓着藤蔓像蝴蝶一样翩跹飞过峡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没想到人类和传说中的一样美。
“啊!”
咔嚓一声!小黑拍胸脯保证没问题的藤蔓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断开了,显然耳鼠们低估了人类的体重。
夏瑶尖叫着落在对面峭壁的枯木上,她像八爪鱼一样抱着枯木,惊出一身冷汗,此刻她甚至顾不上调整出一个看上去稍微不那么丑的姿势了。
嘎吱!嘎吱!这时候,枯木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
夏瑶脸色雪白:“我想我可能需要减肥了。”
秋秋急得跳脚:“玄……玄女姐……姐姐……快……快爬……上来,要……要断……”
“行了,我知道这根木头快被我压断了。”夏瑶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该死!这青苔是抹了润滑油吗?”
夏瑶一步三滑地走在摇摇欲坠的枯木上,当她右脚刚刚落在峭壁上面的地面时,枯木终于嘎吱一声断裂坠入深渊。
夏瑶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的茫然。比她更茫然的是对面的耳鼠大军,藤蔓和枯木都断了,它们怎么过去?耳鼠们面面相觑,最后集体看向小黑,小黑无奈地摊手,能跳到枯木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远就只能用飞的了。
耳鼠们把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办法,夏瑶和秋秋在对岸面面相觑。
“啦——啦啦——啦啦——啦——”
突然,秋秋扭头看向身后的树林:“树……树精在……在唱……歌……”
夏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几只小小的白得近乎透明的毛团团,它们正蹦蹦跳跳地站在一根树枝上,她伸长了耳朵,也只能听到隐约的歌唱声。
“先知说你和他一样也能听懂树精的歌声?”
“是……是啊……”秋秋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的扭着身子,“树精……说有……有……一群蚂……蚂蚁过……来了……”
夏瑶看着扭捏的秋秋,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于是摆摆手说道:“你饿了吗?没想到你们耳鼠连蚂蚁也吃,行了,你去吃吧,不用给我带。”
“嚯!”秋秋震惊地看着夏瑶,“我……我打不过蚂……蚂蚁……”
“这个笑话好冷!”夏瑶刚对秋秋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她听到身后传来树木被碾断的巨响,还伴随着轰隆隆的脚步声。
夏瑶惊呆了:“秋秋你确定来的是蚂蚁而不是大象?”
对面的耳鼠们也听到声音,立马被吓得抱头乱窜。
“是蚂蚁群!”
“玄女快逃!”
随着最近的一排大树被碾断,两根比牛角还粗的黑色触角一晃一晃地从树林里露出来,紧接着是包裹在黑亮盔甲中的巨大的头、胸、腹。
夏瑶根本无法相信这只比大象还要巨大的东西竟然是蚂蚁。而头蚁的身后,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巨型蚂蚁正轰隆隆地碾压着树林快速冲出来,它们队形散乱,步伐看上去非常慌张,仿佛在被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追赶着。
“快跑!”夏瑶拽住身旁的秋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开始逃命。
少鸿在树顶间跳跃,他吹了声口哨。驱赶着蚁群的疯狼长啸一声,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朝少鸿跑去。至于这些被它逼到悬崖边的食物,就让它们再多活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