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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浮出水面

早上的整点新闻,播放了这一惨烈的画面,全球的人盯着电视机,吃惊程度堪比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外星战舰。他们这是第二次看到星际战舰在宇宙解体,不同的是,第一次见到的是外星人的战舰,这一次见到的是人类的战舰。

回归人内部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从那次杀戮游行地球人的事件,回归人感到了从上到下的羞愧,而这一次,他们感到了彻头彻尾的背叛,这种背叛的感觉不是孟雄带给他们的,而是当前的隐龙政权,他们有种深深的,被绑架在这辆战车上的感觉,稍有不慎,就会被绞杀,他们似乎找到了回归人当年被熵星人奴役时的感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仅此而已。

隐龙在他的半圆形办公室,盯着墙上的画凝神,黑色的长袍在这座不透光的屋子里,如同雕塑般矗立,突然雕塑颤动了一下,是门被推开,甲五拥有不敲门的特权,他急切地冲了进来,嘴角挂着鬼魅的笑:

“首领,你恐怕都想不到,我们找到了谁?”

“嗯?”

隐龙没有回头,他哼了一声。

“我们找到了蔚蓝瞳孔。”

隐龙猛地转过身来,两眼放光:

“他在哪里?”

“在甘南的一个山洞里,已经被严密监视,跑不掉。”

“好极了,去吧,安排我们今晚见面。”

“好的。”

蔚蓝瞳孔在上次和空失告别之后,取回了不小心落在外面的起落架,这让他加深了对空失的信任,与此同时,也放松了紧锁的戒备心,他甚至在夜晚时分,会走出山洞,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感受一下地球的自然环境。也正是因为这种细微的放松,让他暴露了目标,一颗侦察蜻蜓,锁定了他,找到了山洞。

甲五本来是要派仿真蜻蜓前去注射麻醉剂的,没想到蜻蜓被熵星人的隔离膜探测到,激活了警报。这就不可避免要来硬的了,甲五有着很强的情报意识,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能迅速攻打进去,所有的人,重要器具,都会被破坏。甲五迅速作出指令,用机甲火炮炸山!2分钟的密集轰炸后,几乎半个山被轰开,熵星人的机器掩体被打开,短兵相见。熵星人卫兵在惊慌失措中,匆忙上阵,对抗的过程中,逐一被击毙。就在回归人士兵攻打到山洞最底层时,浑身留着血的蔚蓝瞳孔坐上了一艘小型飞船,从山底隧道飞了出去。等在山洞外面的甲五看到一艘熵星飞船飞远,下令立刻去追,但已经来不及了,这艘具备隐身功能的小型飞船,迅速离开了大气层,像幽灵一样消失无踪。

甲五检查了熵星人残留的电子系统,发现了一段没来得及删除的对话记录,正是蔚蓝瞳孔和空失这些天的文字对话,位置坐标轴准确地指向回归人基地,这可不是能伪造出来的。虽然没能抓住蔚蓝瞳孔,但这东西,也算是能交差了。甲五一声冷笑,收兵返回了。

隐龙听到甲五的汇报后,一拳砸向桌面,由兴奋包裹的愤怒,展现出的力量极具冲击力,往往能突破年龄和性别,他大喝一声,“把这个叛徒给我抓起来。”然后转身扬长而去。愣在原地的甲五,有些恍惚,他本想着隐龙会详细地指示,如何抓,怎么抓,抓到哪里,下一步怎么办,这是隐龙一贯的风格,事无巨细地交代细节。但今天的这种方式,他从未遇到。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甲五的内心也是辗转反侧,他一方面享受着隐龙给予的特权,另一方面也更加惶恐,生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这让他每天战战兢兢,如芒在背。

甲五琢磨了两个小时,安排手下人去办理了,这样遇到问题,他也有余地周旋。甲五的手下,多是一些特种兵出身的精兵,执行任务简单纯粹,绝不会拖泥带水。得到命令后30分钟,就将空失抓了起来,关在了禁闭室里,等待甲五发落。

甲五前去找隐龙汇报,在隐龙的办公室,地失也在。

“有什么事情么?”

隐龙毫无表情,转身问道。

“嗯,这个。”

甲五做出窘态,不便当即回答。

“首领,那我先回避一下。”

地失见状,立刻回应道。

“不用不用,”

隐龙一摆手,示意地失留下,

“你是自己人,自己人,回避什么。甲五,你继续讲。”

甲午一看这种情况,无论当枪还是当炮灰,都没有退路了,义正言辞地汇报道:

“首领,哲学研究室的首席研究员空失,因为通敌,已被捉拿归案,现关押在第一禁闭室,等待首领发落。”

隐龙没有表情,很显然他料到甲午找他汇报的肯定是这件事,他转身看了看地失,地失没有表现出诧异和惊恐的神情,这让隐龙有所怀疑,更确切地说,地失的这种表情,验证了隐龙的怀疑——他要么心中有鬼,要么已经失去了进取心。隐龙几乎是面向地失说:

“好,那么按照法规,应该如何处置呢?”

“军法处置,就是极刑。”,甲午低头说道,声音很小。

隐龙又看了地失一眼,地失还是没有表情,他似乎对于这个消息,毫不关心,隐龙冷笑了一下,对甲五说:

“那就去办吧。”

“首领,您是说,斩首?”

“不然呢?”

“那,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呢?”

“法律没有规定么?”

“空失这种级别的官员,还没有前例,首领是否再考虑一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考虑什么,发全军通告吧。”

“是。”

甲午盯着地失看了一眼,依然没有看到任何表情,他转身退去。

地失继续给隐龙汇报月球上的第三军团残部回到地球后的整编情况,仿佛刚才只是一个下等兵前来汇报一个不相关的事情。隐龙的心思显然已经越飘越远,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他一直认为很好控制的下属,开始变得有些让他看不懂了。

“奕晨,大事不好,空失被抓起来了,直接宣判为叛国罪。“

在电话里,白浩抑制不住自己的紧张,语速飞快。

“别着急,你说清楚,空失被抓起来了,还被宣判了,谁宣判的?在哪里?”

奕晨还不清楚怎么回事,想要获得更多信息。

“刚刚通报全军,最高首领直接审判的,行刑就在下周一。”

“啊?你们这么草率就要处决一名高级将领?”

奕晨明白了怎么回事,开始紧张起来。

“不是我们,是他们,他们发现了蔚蓝瞳孔和空失的联络记录,在军队,隐龙一手遮天,而且日渐疯狂,这事,他肯定做得出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白浩以往的沉稳,在此时此刻荡然无存,他焦躁起来,在电话里,对一个地球女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无助和惶恐。

“无论如何,都要救出空失,他是地球的希望。有没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电话或者亲自去探望?”

“电话是打不通了,我想想办法,第一禁闭室我知道在哪儿,嗯,交给我了。”

奕晨感觉白浩说出这句话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知道其中必然有难处,但此时此刻,她知道,她们只能放手一搏。

“白浩,谢谢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

“嗯,你也保重。”

挂掉奕晨的电话,白浩拨通了他曾经在第三军团的战友电话。

空失一个人在禁闭室默默坐着,仿佛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发呆,他通过守卫得知,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抓了起来,奕晨和白浩并没有牵连,不禁有种释然的感觉,孟雄将军的死,让他获得了一种信念,这种信念就是,人类的未来如果值得被拯救,那么代价就必然是牺牲,这和当年回归人被熵星人掠去奴役时的情形是一样的,没有什么腐朽的东西会自动放弃未来,留给更美好的新生事物,一切都需要通过战斗和流血来争取,和平是美好的,但通往和平的道路是血粼粼的。

空失并不知道自己被判处了死刑,不过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他了解隐龙对权力的极致欲望,他了解这种欲望会摧毁包括隐龙自己在内的一切,这是注定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他此时此刻在想的,是蔚蓝瞳孔跑去了哪里,是否还在继续宇宙融合的使命,以及没有了他,奕晨、嘉城和白浩他们,接下来会如何抗争,他深切地感觉到,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只要再来一块稻草,也许两块,回归人就会集体倒戈,隐龙的统治就到头了。

禁闭室守卫送来了今天的餐食,空失要抓住这次机会,尽可能多地获取外部的消息。

“嗨,哥们,别这么严肃,跟我聊聊吧,我被关起来2天了,也许明天就放了,咱们今后没准儿是好兄弟呢。”

守卫和昨天的冷漠不同,今天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怜悯中夹杂着恐惧,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有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通过眼神就可以传染致命,守卫迅速把餐盒放下,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空失从守卫的神情和举止中,读出了他当前的境况——隐龙已经下了处决书。

空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拿起衣服里的一支笔,那是在学院咖啡厅时老板送给他的小礼物,他脱下最里面穿的T恤,在上面写了起来:

银河穿越光年,

尽在你我心田,

征程,谁知不是迷途,

归途,谁人等候月台。

迷茫中看到了光,

看到了剑,

看到了峡谷的方向,

那蜿蜒着的是生命之河,

那耸立着的是精神之壁。

我愿化为尘土,

融入这壮美,

渗入这隽秀,

晨光中,我看到了全部。

写完之后,他端详了稍许,穿上T恤,他觉得老父亲玄氏会为自己收尸,看到这首诗之后,也会把它交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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