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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血肉模糊

回归人基地的第一会议室里,隐龙正在主持关键事务处理会,他看起来比往常更凶狠,嘴角一直扭曲着,好像用了很大的力量强忍,才控制住自己,不至于破口大骂,这种克制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在地失汇报完世界各地本周发生的大小示威游行共3875次后,终于按耐不住,爆发了:

“混蛋,地失,你这头猪,这些天来你都在干什么?你在208厂的成功经验都被狗吃了么?3875,一周的罢工数字,比我们刚开始执行地球工厂的时候还要多三倍!这些罢工者的口号是什么?还我地球!你看到了么?还我地球!他们竟然声称拥有地球主权,该死,你听到了吗?这些低等的虫子开始要主权了!而你,星际人类的高级将领,第三军团第一星卫队的队长,立下过赫赫战功的高级将领,对这一切素手无策,如游魂野鬼般毫无力量,只会跑来给我交一份报告!混蛋,报告能干嘛?擦屎吗?这他妈的还是电子的,擦屎都不行!”。

地失的表情不再像从前那样,表现出仿佛小学徒般的恐惧,虽然他知道这种表情一直让隐龙很受用,地失的表情,出现了一种异样的冷漠,他抬起头,很平静地说:

“抱歉,首领,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辜负了星际帝国的培养,我没有完成任务,我丧失了作为星际人类军官的光荣,我,我申请辞职。”

隐龙没有看地失,他冲着其他人大笑起来,周围这些将领都惊恐地望着他,不知道下一步是怎样的爆发。笑声淡去后,隐龙盯着地失,嘲讽的口气说道:

“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幼儿园?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人类帝国的军队当什么了?过家家?不想玩一句‘我不玩了’就拍屁股回家找妈妈去了?辜负我的期望?对,你是辜负了我的期望,更辜负了帝国的期望,你是帝国的耻辱,在你之前,没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没有人。”

隐龙的脸上条条青筋迸出,好像马上就要裂开,他站起来,四处张望,好像要找一样类似于棒子的东西向地失挥打过去。这时旁边的一个年长的军官急忙站起身来,用担心的眼神看着隐龙,求情道:

“首领息怒,地失应该只是一时糊涂,说出了这种不理性的话,他是帝国的一名优秀将领,立下过很多战功,面对如今的状况,也一直奋战在一线,没有推脱和逃避。这几个月地球各地的叛乱游行,确实有其复杂性在里面,地球常年缺乏强权统治,各地政权交织博弈,人们在短时期内被整合为一体,有一些不适应也是难免,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毕竟,同宗同源。”

其他将领也都随声附和,点头表示支持,隐龙一手拍向桌面,发出一声巨响,杯子里的水也溅了出来,空气骤然凝固,隐龙怒喝到:

“放屁理论,这就是退化的开始,难怪地球自己发展到现在,还是这个狗屎样子,懦弱的文化造就懦弱的生产力,你们也快被同化了!看来,地球真是一个大染缸,比熵星人更恐怖,看看你们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克星舰队来攻击,我们恐怕只有投降的份儿。嗯,是时候放点血了,点燃你们即将丢失的灵魂。你们这些蠢货,召集所有部下,今晚八点,到正京市黄金时代剧场。”

黄金时代剧场,位于回归人基地不远处,是地球人专门为讨好回归人修建的一座可容纳十万人的大型剧场,当初每天都演出不同国别,不同时代的历史剧,深得回归人官兵们的喜爱,后来地球工厂计划执行后,就逐渐废弃了。

大约七点三十分,剧场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回归人官兵,在场地边沿,是一些扛着摄像机的地球媒体,他们得到指令,从八点开始要对全球直播,至于直播的内容,他们并不知情。剧场中心放了一个池子,池子大概2米深,边缘是锯齿状的刺刀,看起来,像是微缩版的罗马斗兽场。

晚上八点整,隐龙站在主席台上,一身银色将军礼服,代表他在军中最高统帅的位置。隐龙站姿挺拔,一脸肃杀,周围着黑色礼服的军官和助理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头雾水。当然,他早已安排好的特别行动队知晓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他们是这次任务的执行人,也是隐龙最为得力的手下。

电视台已经实况转播,所有频道暂停了那些动员生产的视频节目,全球视角集中在了这座“斗兽场”中。隐龙顿了顿嗓子,开始发言:

“地球的人们,你们有幸成为人类星际帝国的光荣一部分,有幸于此生,见证人类征服银河的盛举,有幸摆脱庸俗,有幸告别乏味,有幸体验你们的祖先想都不曾想的经历。但是,你们中的部分人,拒绝了这份荣幸,选择了相反面——堕落,背弃人类祖先的追逐,背弃历史,背弃未来。”

说完这句话,隐龙顿了顿,打了一个手势,剧场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圆形飞行平台,上面站着二十多个手足无措的人,有男有女,平均二十多岁,飞行平台缓缓降落到了剧场中心的池子里,就像一个盘子,落到了一个桌子上。盘子里的这二十多人东张西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缩在一起发抖,时不时望向剧场看台上的那些回归人官兵,这情境,就像二十多只手足无措的小仓鼠,看着四周的大猫。隐龙盯着这些可怜的家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罢工,是非常可耻的,游行,是不被允许的,暴乱,是必须消除的。这在一年前我们刚开始执行地球荣耀计划的时候,就反复说过,通过你们的电视,你们的广播,以及你们的网络正式宣布过,遗憾的是,你们中的一部分人,以站在池子里的这些人为代表的人,置若罔闻,如今,你们即将得到应得的——后果。”

正说着,空中又飘来一个面包车大小的箱子,箱子不停地被撞击,里面似乎有某种野兽,还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嘶吼,这种声音比老虎的吼叫更让人毛骨悚然。箱子降落到了池子里的人群中间,这二十多人呆呆地看着箱子,没有发声,身体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恐惧散布整个剧场,包括看台上的那些官兵,也都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

“冥沙星沙兽,这个混蛋。”

地失小声说了出来,周围的高级将领,也都惊得一身冷汗,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隐龙竟然将这种异星怪兽,带到了地球。这种沙兽,是冥沙星的特有物种,智商很低,身形如成年非洲象一般大小和壮硕,六条粗壮的短腿,与巨大的身体不成比例,但却可以让它在沙地上飞速奔跑,不会陷落。身体前端一颗硕大的头颅上,长着三根长鞭般的吸管,每根吸管足有8米长,吸管的末梢呈暗红色,略微臃肿,因为这里面有一圈向外凸出的尖牙,这就是这头野兽的“嘴”,它们的用法是,迅速戳入猎物的身体,搅动牙齿让猎物的血肉模糊成一团,然后把这些血肉混合物吸入身体,几秒钟之后,被它刺入的身体就会碎裂,扭曲,变成一具干尸。冥沙星很早就被熵星人占领,沙兽是一种很名贵的商品,在各个星球间流通,主要的作用是用来观赏和研究,还有一些被用来当惩治犯人的刑罚工具。

嘀——随着一声细长的控制器鸣叫,箱子飞了起来,留下三只沙兽出现在了剧场的中央,它们嘶吼着,挥舞着9条利鞭一样的长嘴,几乎不等人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些怪兽就飞快地冲向前面这二十多个颤抖的家伙。全球的人们通过电视,看到了这种做梦都梦不到的恐怖景象。

还没等观众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沙兽利鞭一样的吸管嘴,就插入了这些人的身体,哀嚎声,惊叫声,骨骼被压碎声,混杂在了一起,对于沙兽来说,一个人类的血肉,远不够它们吸食,不到一分钟,这二十多人,就变成了二十多个僵尸,蜷缩着,挤压着,如废料般陈列于剧场的中央,三头沙兽冲着四周看台的人们吼叫着,伸出长长的吸管,很显然,它们依然饥饿,周围看台上的人,就是它们餐单上的食物。

记者们的摄像机不住地抖动着,这种颤抖也通过信号,迅速传向了世界各地,地球人此时此刻,正集体见证一场比任何恐怖片都恐怖的现实场景,一场无法逃脱的梦魇。

官兵们在看台上默默注视,地失身在其中,顾不上擦拭滑入眼睛里的汗水,他已经分不清眼睛里的是汗水还是惊恐的泪水,他明白,隐龙并不是在给地球人看的,而是在给他们这些官兵看的,这意味着,如果背弃隐龙,将会受到比沙兽更为残忍的惩罚,隐龙绝对不会有丝毫的仁慈,绝不会。

空失在基地宅子里的屏幕前看到这一切,眼睛里留着泪水,大喊“败类,魔鬼”,冲到地失的房间,找出他留在房间里的激光枪,要冲出去剧场找隐龙搏斗,玄氏急忙到大厅拦住他,让他在家里待着,此时此刻不要冲动,否则只会白白送命,没有任何作用。

正在这时,白浩打来电话:

“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你看到了,隐龙已经疯了,这意味着,我们的机会来了。”

空失非常激动,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混蛋机会,你看到了吗?他用沙兽来杀害同类,他不是人!”

白浩回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人,他是邪恶的怪兽,我们必须消灭他,我们必须消灭他。所以,空失,我们必须活着,我们必须拯救地球。”

空失的脸颊已经堆满了泪水,他逐渐调整呼吸,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白浩,我刚才情绪失控了,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拯救地球,所有人的牺牲不能白费。”

“是的,刚才得到消息,基地内有官兵持枪外出,已经被抓回了基地禁闭室,很显然,隐龙早有准备,他就是要通过这种行动,拔除所有反对他的人,消灭良心还未泯灭的回归人。”

接下来他们沟通了近期的行动安排,打算先静观其变,等摸清进一步情况,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和白浩沟通完之后,空失立刻拨通了奕晨的电话:

“奕晨,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空失。”

“你刚才看到了,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害了地球同胞,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糊涂的家伙,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分得清。”

“我是说,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比我之前的预想还要可怕的情况,我把你拉了进来,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很抱歉。”

“傻瓜,我唯一觉得安全的,就是这种情况下,能和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

“奕晨,你那边先暂停宣传行动,好吗。”

“我不怕。”

“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失去你。”

电话中沉默了几秒,传出了奕晨略微沙哑声音:

“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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