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城郊的废弃仓库在这深夜里仿佛不太平静。
月光从房顶的破洞照了进来，映在墙角的男人脸上，那密密麻麻的汗珠清晰可见。
男人那棱角分明的脸逐渐苍白，他费力地望向肚子上那个破洞，显然用手已经压不住往外冒出的鲜血。
不远处的人影正在逼近，男人知道自己或许难逃一劫，他将手中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塞进了一旁的废墟中。
“何必呢……你知道你跑不掉的……”
黑暗挡住了来人的脸，可他手中的枪却闪闪发光。
男人费力地抬了抬眼皮，扯着嘴角笑了笑。
“嘁……”
临死之人的嘲笑仿佛激怒了这个冷血的杀手，他缓缓地扣动了扳机。
“砰！”
……
——————
“小兄弟，终点站到了。”
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拍着我的肩膀。
我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竟有些恍若隔世的荒诞感觉。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下意识地搂紧怀中的背包，它虽然有些老旧，可里边却装着我所有的东西。
“还好，东西没少。”
几经查看后，我才放心下来，这种偏僻乡县的客车扒手是极多的，看来自己青涩的脸庞和那个破旧的背包并没有提起那些‘摸包客’的兴趣。
再回过神来，忽然发现整个车厢竟只剩我一人，刚才叫醒我的是司机还是乘客？
从那满是灰尘的县际客车车厢中走出，下午4点左右的太阳有些刺眼，和煦的春风拂过，可不知怎么我却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
我紧了紧身上那件有些发白的夹克，它以前的颜色是什么我大概是忘了。
——————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我18岁了。
就在昨晚，院长爷爷告诉了我的身世，我百无聊赖地听了一晚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院里总有些大嘴巴的阿姨，可怜院长还苦苦地保守着这些秘密。
我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
听院长说，我被带来时只有几个月大小，在人贩子手中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院里也不是没有过与我相同经历的小孩，可大都一段时间后就会在警方的帮助下被亲生父母接回家去，来来去去这么多年，好像一直就在这儿的也就剩我一个了。
“小白，你想去找他们吗？”
院长浑浊的声音有些乏力，我看着这个用暮年陪我走过童年的老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唉...”院长叹了口气，面对我的失语他似乎早有预感，拍了拍我的肩膀，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去吧，爷爷支持你。”
我紧捏着那张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望着老人那佝偻的背影。
……
这是一个刚建起不久的还建房小区，看着周围成堆的建筑垃圾，我大概猜到了我以后的居住条件。
13-5。
沿途我看了看隔壁那些空荡荡的‘房屋’，还好，这13-5门还是装上的。
“砰砰。”我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我拿起电话再次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嘟……’终于通了。
“谁啊？”电话那头很是嘈杂，或许这个接电话的男人嘴里还叼着香烟。
“您好，是胡警官吗？我是……”还不等我说完，电话那头的男人便出口打断了。
“你是孤儿院那个吧！胡哥昨儿还特地给我说过，这样，你等我10…20分钟！我马上到！”男子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我很是怀疑他到底是真的急忙赶过来了还是手中的麻将牌快胡了。
事实证明，赌徒大多都没有时间观念，我足足等了一倍的时间才等来了这个男人。
他上身是一件灰不溜秋的夹克，下身的牛仔裤已经洗得泛白，看他满脸的笑容和有些鼓胀的荷包，我猜他赢了不少。
“那个，你……”他理了理那一头凌乱的脏发，显然已经记不起我的名字。
“吴小白。”我也不在意，报上了我的名号。
“对对！就这名儿，胡哥给我说过，你说你来也不打个电话，我接你去啊！”男子看了看手机上那好几个未解来电，却还是腆着脸说道。
我没有拆穿他，见他在那儿摸索，主动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钥匙，对着我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我跟着他进了屋子。
果然跟我想得差不多，尚未装修的毛坯房，地上孤零零的床垫，唯一值钱的或许就是墙角的那个冰箱了。
“那个…你随便看看，先把东西收拾收拾，到饭点儿了，孙哥我请你吃顿好的。”这位自称孙哥的男人进了屋便站在了门口，显然是不准备再往里一步了。
我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奇怪的，不过看这‘孙哥’的反应我有理由怀疑这个房间某些犄角旮沓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监视器。
或许是我对‘吃顿好的’有所误解，这个孙姓男子带我去了这附近唯一的一家面馆指着墙上的菜单让我随便点。
我没给他难堪，随便点了点便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
在等待面条上桌的期间我礼貌地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香烟并指了指一旁墙上的‘请勿吸烟’标语。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是给自己点上了火。
“不好意思，孙哥。”我还是没忍住，“我能问一下胡警官什么时候回来吗？”
‘孙哥’笑了笑，兴许是我之前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不爽，他很是随意地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可是个大忙人……”
我知趣地没在继续询问，心里盘算着我带的钱能撑过几天。
……
二两面条下肚，我们沿着原路返回，‘孙哥’也没再主动跟我搭话，我心里想着或许等会儿可以试着先去找份工作。
“那个！你！就是你！”走到小区门口，保卫室的老头儿叫住了‘孙哥’。
“你是13-5的吧？昨天我记得是你在我这儿拿的钥匙……”老头儿指了指‘孙哥’。
“怎么了？”‘孙哥’很不高兴老头儿的语气。
老头儿‘啪嗒’一下坐上了他的藤椅，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快递包裹，说道：“13-5的，赶紧拿走。”
“我又不是……”‘孙哥’显然不愿意接手胡警官的东西，开口便是回绝。
“不是什么？这玩意儿放在这儿2天了，再不拿走我就给扔了！老子又不是专门给你们看这个的！”老头儿很不客气地说道。
“我说你这老头儿！……”‘孙哥’撸起袖管，如果不是他不经意地瞟了我一眼，我差点就以为他是江澄首富的儿子了。
“行！你孙哥我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这老头儿计较，小白，把东西拿上，我们走！”说完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很是骚气地转身走了。
我不动声色地拿起那两个盒子形状的包裹，我发誓，如果不是他往我包里塞了100块钱，我一定不会配合他的演出。
出了门，我看见‘孙哥’在不远处拿着电话小声地说着什么。
还没等我走近，他便匆匆地挂了电话，从包里又掏了张脏兮兮的小卡片塞到了我手里。
‘大龙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孙大龙’
我看了眼嬉皮笑脸的孙大龙，这货是公司老总？
“小白啊，这名片你拿好，这一片儿都得给你孙哥面儿。”孙大龙无视我鄙夷的眼神，很是牛气地说道。
“孙哥，拿这个吃饭能免单吗？”我实在受不了他在我面前装逼，指着那家刚刚吃完的小面馆说道。
“......”
孙大龙一时语塞，旋即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板着脸说道：“你小子，你看我是那种吃白食的人吗？都什么年代了，咱做的是正经生意，怎么能干这种犯法的事！”
一通话说得是唾沫横飞，我往后退了退，免得殃及池鱼。
“不跟你废话了，你孙哥我还有事呢，喏，这钥匙你自己拿着。”孙大龙见我对他实在是不感冒，也没了兴趣，随手便将钥匙给扔了过来。
两手不得空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钥匙落在地上。
“喂！你把胡警官的电话给我啊！”孙大龙脚底生风走得飞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根本不理会我的要求。
又回到了那间毛坯房内，刚才只是匆匆一瞥，现在仔细看来这屋内甚是简陋，一室一厅的格局，客厅里除了一台小小的冰箱以外什么都没有，卧室里一张床垫就铺在地上，旁边是一张崭新的小木桌。
“这是什么情况。”看着眼前这个亮堂堂的厕所，我有些发懵。
光洁的瓷砖，一尘不染的马桶，还有那个能躺两个人的浴缸。
“这胡警官晚上该不会是睡浴缸里吧？”
这间屋子分明就是那个胡警官的临时住所，我只能将这种差别归类于特殊癖好了。
看着空旷的房间，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晚上该怎么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