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
在封建社会，男人只有考取了功名，进入官场才有机会一展宏图。而女人，必须依附丈夫的金榜题名才能获得自己梦想的辉煌人生。
在聊斋中，颜氏是一个聪慧过人、才华横溢的女人，她不疯不傻，为什么偏偏会在嫁做人妇后女扮男装，甘冒欺君死罪走入官场？在夫贵妻荣的定律下，她将会怎样对待婚姻和人生的选择？山东大学马瑞芳教授做客《百家讲坛》，为您精彩说聊斋之《女扮男装奇巾帼》。
马瑞芳：
在讲今天的话题之前，我给大家讲一个聊斋的短故事——《镜听》。
是发生在我的家乡山东青州的事情。有一家姓郑的，两个儿子去考秀才。发榜的时候，两个儿媳都在厨房里烙饼，为了给田里的雇工送饭。天气很热，厨房里面的人汗流浃背，一会儿，老大考中的消息传来了，婆婆就到厨房对大儿媳说：“大郑中式矣，汝可凉凉去。”老大考中了，你就可以凉快凉快去了。“中式”这是一个科举的名词，就是考中的意思。大儿媳兴高采烈、得意洋洋地走了。二儿媳又伤心又气愤，但她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烙饼，一边烙饼一边哭。又过了一会儿，老二考中的消息也传来了，还没等着婆婆到厨房去叫二儿媳，二儿媳已经把擀饼杖使劲给摔了，说我也凉快凉快去。丈夫考中了，妻子就可以从厨房里出来凉快儿，丈夫没考中，妻子就得在厨房里煎熬。
在封建社会，以功名取人，即使在至亲当中，在父母、子女当中都相当地势利、相当地残酷、也相当地现实，而这正是封建社会的普遍的现象。男人的功名决定女人的荣辱，决定男人命运的是金榜题名，决定女人命运的是男人，男人能不能取得功名决定他自己的前途，也决定妻子的身份、地位和前途。
可是今天我们要讲的这个才女颜氏， 颜氏是河南洛阳一位名士的女儿，她从小就很聪明，她的父亲活着的时候领她读书，过目不忘，十几岁就跟父亲填词写诗，她的父亲说，“吾家有女学士，惜不弁耳。”我们家出了一个女学士，可惜不戴帽子。“弁”就是戴帽子，在封建社会，只有男人能戴帽子，是对男人的代称。
颜氏的父亲对女儿的才能很有信心，但是她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因为她是女人，于是她的父亲就希望我女儿找一个贵官做女婿。父亲找了几年没有找到，去世了；母亲继续找，又没有找到，母亲也去世了。
这个时候乡亲们就对颜氏说，你就找一个好的读书人做夫婿吧。好的读书人就是将来的贵官。因为大家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读得好，就能做官，做官就可以给妻子带来凤冠霞帔。颜氏就同意了乡亲们这个建议，但是她还是没有找到如意的郎君。
恰好有一天，她的邻居的大嫂来找她聊天，这个邻居的大嫂拿一张纸包着绣花线来找颜氏，颜氏打开那张纸一看是一封信，字迹很清秀，内容也写得很不错。颜氏就翻来覆去的就看这封信，很喜欢。邻居大嫂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悄悄地对她说：写信的人是个翩翩美少年，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你有意思，我就让我们家的先生跟他说一声。颜氏听了以后脉脉含情，不吭气。邻居大嫂就把这个意思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就告诉了写信这个书生。这个书生非常地高兴，恰好，他有他母亲留下来的金指环，就拿来作为定礼跟颜氏订了婚，然后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两个人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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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满意的读书人做丈夫，那么，她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呢？翻遍整个故事，我们却找不到这个人的姓名。而在其他的聊斋故事中，蒲松龄都会费尽心思的给那些有才能的书生们取个很好的名字。颜氏的丈夫不但写得一手好字，还是个美少年，蒲松龄为什么偏偏没给他起个名字？只称这个人为某生呢？是疏漏还是另有隐情？某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马瑞芳：
这个某生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是顺天府的人士，因为家乡发生灾荒，跟着父亲一起逃荒到了河南，后来父母双亡，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就在河南洛阳的乡村做私塾教师。这个人其实并不坏，就是笨，所谓榆木脑袋不开窍，蒲松龄写他“性钝，年十七，不能成幅”。人特别地笨，17岁还写不出一篇完整的八股文。在科举时代，读书人学着写八股文，老师总是让学生先学着写一段，写好了这一段再学着写半篇，写好半篇再学着写整个的文章，能够完成整个的文章就叫做成篇，也叫成幅，而这个某生呢？ 他不能成幅，就是写八股文写不出一篇整个的文章，写文章不成个。一个17岁的人在那个时代中状元、中进士都已经不稀奇了，而这位某生他写八股文还写不成个，这真是笨得出类拔萃了。但是这个人有两个突出的优点：
一个是长得好，秀美、潇洒、风度翩翩，往人前那么一站，帅哥一个，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图有其表，实际上腹内空空。这个人还特别善于谈话，会开一些很别致的玩笑，这样一来，跟他交往的人就有一个印象了，说那个人风流倜傥。邻家大嫂不就说他是翩翩美少年吗？
这个人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他的字写得特别好，他还擅长写信，你看这个人的信，你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只会写信，决定读书人命运的八股文他偏偏就写不好，真到了考场这个人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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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因为一封书信误以为某生是个才高八斗的读书人，可嫁了以后才发现，丈夫其实是个绣花枕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遇到误嫁草包这样的重大失误，一心指望丈夫考中功名，大展人生鸿图的颜氏，是否还有出头之日呢？她会放弃妻凭夫贵，凤冠霞帔的梦想吗？她会认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庸主妇吗？马瑞芳教授继续讲述才女颜氏的故事。
马瑞芳：
颜氏以貌取人，误嫁了草包，她就想，那我就来改造丈夫，把他引导到读书做官的正途上来。她开头认为，某生考不好，可能因为他学习不刻苦，她就起早睡晚地劝某生，你要好好地认真地读书。妻子就像一个严厉的老师了，到了晚上她先点上灯，坐在桌前，念书，给丈夫做个表率，一直读到半夜才休息。这样读了一年多，某生的文章写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参加了两次考试都落榜了。功名拿不到手，生活也越来越困难，后来干脆吃不上饭了。
这个某生想到这些不顺利的事情就“嗷嗷”地哭了，看来这个某生他不仅是笨，他还运气不好；他不仅是运气不好，他还没大有志气。颜氏看到丈夫哭了，她没有按照封建家庭女子的那一套去做，封建家庭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那就是妻子要听丈夫的。颜氏本来已经像个严师一样，督促丈夫读书，现在看到丈夫这副窝囊相，干脆训了一顿，而且训得声色俱厉。颜氏说：“君非丈夫，负此弁耳！使我易髻而冠，青紫直芥视之！”你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你白戴着这顶男人的帽子了，假如让我换掉女人的发髻，戴上你们男人的帽子，我去拿一个御史、宰相这样的官，就好像我捡一根草棒那样容易。这里有一句话，叫“青紫直芥视之”。特别不简单，青和紫是两种颜色，但是在古代它是有特殊意义的颜色，它指的是官印上的绶带，做官都得有官印，官印上都要用带颜色的带子把它束起来，而不同的官印是要用不同的颜色的绶带。按照汉朝的官制，宰相，金印紫绶，黄金刻的官印，紫色的绶带；御史，银印青绶，白银刻的官印，青色的带子做绶带。所以青和紫这两种颜色就是高官厚禄的象征。颜氏说：“青紫直芥视之”，我拿到宰相，拿到御史这样的官位，拾根草棒。这是大言不惭吗？不是，是她胸有成竹。因为颜氏是个才女，她已经把男人这一套科举考试的全都熟悉了，就那么一回事，没什么了不起。
而她的丈夫某生，他用了吃奶的力气，他都考不中个秀才，现在他的媳妇说了，拿个御史，拿个宰相就跟拾根草棒一样，某生当然非常地生气了。他就说：“闺中人，身不到场屋，便以功名富贵，似汝在厨下，汲水炊白粥；若冠加于顶，恐亦犹人耳！”女人不到考场上试一试，你就以为功名富贵好像你在厨房里打了一盆水来熬稀饭那样容易，你如果真戴上男人的帽子你去考考你就知道他的难处了。颜氏听了就笑了，说你别生气，到了考试的时候，我换上男人的衣服我替你考去，假如我也名落孙山，我以后就不敢嘲笑天下这些读书的男人了。某生说，你不知道黄柏是苦的，你非得亲自尝一尝，你才知道。只是我担心你如果女扮男装暴露了，街坊邻里不会笑话吗？ 颜氏就说，我不是开玩笑，我真要女扮男装，你现在是住在我们河南洛阳，你的老家在顺天府，顺天府有你的旧居，我穿着男人服装跟你一起回去，你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出来的，谁能估计到你没有一个弟弟呢，我就算你的弟弟跟你回去。然后，颜氏穿上男人的服装，戴上头巾，对某生说，你看，我可以做个男人吗？这个某生一看，哇，他的媳妇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某生就买了毛驴，带着他的妻子，对外面说是带着他的弟弟一块儿回到了顺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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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丈夫的争执中，颜氏赌气做出了女扮男装的决定，但是真要实行这样一个荒诞不经的行为，在礼法森严的封建社会肯定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颜氏的一时意气会不会就像她当初嫁错人一样，又是另一个错误的决定呢？回到顺天府，她的男装扮相能骗过丈夫家里人和乡邻众人的眼睛吗？一切都会像她想的那样顺利吗？
马瑞芳：
这个某生在老家有一个叔兄，这个叔兄一下子看到分手很多年之后，有两个弟弟一起回来了，而且这两个弟弟都人才出众，所谓玉树临风，非常高兴。而且他还看到，这两个兄弟读书非常刻苦，叔兄就越发喜欢他们，就雇了一个小童，也就是10来岁的小男孩吧，给这兄弟两个人做杂活。这兄弟两个人，当然实际上是夫妻两个人了，总是晚饭之后就叫这个小童，你还是到我叔兄家里去住去。这样哥哥出去处理外面的人事关系，弟弟就是颜氏了，在家里关门读书。这样住了半年，很少有人见过这个所谓的弟弟。但是人们就读到弟弟写的文章了，惊奇得不得了，很多的名门大户争相要招这个弟弟来做女婿。然后，叔兄就来和弟弟商量，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家要招自己的小弟弟做女婿，他当然很高兴了，来一商量，这个弟弟就说了啊：我“矢志青云，不及第，不婚也。”我是立志要青云直上，不做了进士我是不结婚的。而这个文才出众、有前途的弟弟，就是女扮男装的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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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例子世人最熟悉的莫过于祝英台。但是，祝英台也不过是到学校读书而已，书读完了就回家等着嫁人。而颜氏的女扮男装苦读诗书，竟然是为了和男子们在考场上一决高下。她会顺利的混入管理极其严格的科举考试吗？一名女子就算再有才气，但是要和全天下寒窗苦读的男人们同场竞技，她还会胜券在握吗？如果颜氏一旦高中，那就意味这将会被封官，女人当官，欺君之罪，等待颜氏的又将是什么呢？
马瑞芳：
然后这所谓的兄弟两个人就一起去参加考试。结果，弟弟，秀才第一名，哥哥落榜。然后，弟弟又去参加乡试，考中了顺天府第四名举人，转过年来参加最高的考试，中了进士。皇帝下命令，任命这个弟弟为桐城令。做了县令了，七品官了。而做了县令之后，这个弟弟治理得他这个所辖的县非常地好，政绩突出，很快就升官了。升了什么官呢？河南道掌印御史。所谓掌印御史，就是分管考察官吏的监察御史，而河南道掌印御史他所管辖的地区就是颜氏的故乡。御史，银子做的官印，外面是青色的绶带。所以，颜氏果然拿到了高官厚禄的代表，御史的官衔，她没有吹牛。但是我们看，她也是经过了艰苦地努力的，她得刻苦地读书，她得好好做官。
这样一来，御史大人的财产就可以和王侯媲美了，然后这位御史大人就假装有病，辞了官回到了家乡。大家感到特别奇怪的是，这个才貌双全的弟弟，从他做秀才一直到他做了御史，这是高级官吏了，他从来不说娶媳妇的事。
没有多久，天下大乱，明朝灭亡，这个时候御史对她的堂嫂说了一番话，交代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说，大嫂，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她是这样说的：“实相告，我小郎妇也。以男子闒茸，不能自立，负气自为之，深恐播扬，致天子召问，贻笑海内耳。”实话告诉您吧大嫂，我不是您的小弟弟，我是您小叔子的妻子，因为我的丈夫太无能了，他自己不能取得功名，我就赌气我来考试。我最怕这件事传出去纷纷扬扬，连皇帝也来问，那样天下人就笑话了。颜氏说自己的丈夫用了两个字，叫“闒茸”，“闒茸”的意思就是无能、平庸、窝囊废。这两个字用得非常地准确、也非常地传神。堂嫂听了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年的一个出色的弟弟怎么就变成了女的呢？颜氏脱下自己的靴子，请嫂嫂看我的脚，嫂嫂一看，三寸金莲，再看看那个靴子，里面塞了一些旧棉花，堂嫂这才相信了。
这就是蒲松龄写的女扮男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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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笔下的颜氏女扮男装不但考中了进士，还做了官，并且做出了不少的政绩。但是作为某生的妻子，有朝一日，她也会做母亲的。如果颜氏做官的同时做了母亲该怎么办呢？女扮男装的事万一让皇帝知道了那可是死罪，但是颜氏偏偏十年之间一路顺风。那么作者蒲松龄是如何替颜氏巧妙布局，精心安排的呢？最后，颜氏自己主动说出真相，她难道不怕有人告发她的欺君之罪吗？马瑞芳教授揭秘颜氏女扮男装的背后内幕。
马瑞芳：
而蒲松龄他就预先埋设了两个巧机关，把这两件可能露馅的事，他先都给抹平了。
第一个巧机关，颜氏生平不孕，一辈子不生孩子。这就太妙了。假如颜氏她既在官场上纵横捭阖，她又做某生的妻子，她在金殿对策的时候，她在做御史的时候同时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那成何体统啊？但是她终生不孕，就没这个事了。
第二个巧机关，就是颜氏她生活的时代是明末清初。颜氏做了御史不久，改朝换代了，女扮男装犯的是欺君大罪，但是朝廷都换了，颜氏的罪名也就烟消云散了。颜氏做御史，做的是明代崇祯末年的御史，她欺骗的对象是明朝的崇祯皇帝，现在连皇帝自己都吊死在煤山上了，颜氏欺骗了明朝的皇帝，关着清朝的皇帝不管是顺治还是康熙哪根筋疼啊？所以她就没罪了，这一点也很妙。
所以，蒲松龄在考虑这个小说的时候，他连时代背景都设计得特别巧妙，改朝换代的历史又成了蒲松龄建构这个很有趣的小说的一个重要的基石。
画外音：
女扮男装的故事自古就有，都体现女子未必不如男的思想，但是结局往往不尽人意。《木兰辞》到花木兰回乡换回女装就结束了，而女状元孟丽君最早版本的结局是被逼的吐血。那么蒲松龄会给颜氏一个怎样不同寻常的结局呢？在“男尊女卑”的社会中，颜氏这个奇女子最后选择重还女儿身是对还是错？某生面对女强人型又天生不孕的妻子，他会一直对颜氏疼爱有加吗？女才郎貌，颜氏和某生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童话结局吗？马瑞芳教授继续为您讲述，《女扮男装奇巾帼》不一般的最终结局。
马瑞芳：
颜氏女扮男装就给她丈夫的这个家庭带来了地位，带来了财富，她的公公婆婆都是因为她受到了皇帝的封赏。
小说的结尾是这样说的，颜氏在改朝换代之后，让丈夫顶着自己的官衔，自己“闭门而雌伏矣”，关起门来在家里做起女人来了。“而生平不孕，遂出资购妾”。她自己不生孩子，就自己掏钱给丈夫纳妾。当然颜氏的心里就不平衡了，夫妻两个人有一段对话后来传出来，成为大家的笑谈或美谈。颜氏说，凡是人做了大官都买侍妾、买丫鬟来侍奉自己，我做了10年官我还是一个人，你有什么福气在家里坐享美人？某生就回答：“面首三十人，请卿自置尔。”30个男宠，你自己置办吧。面首就是男宠，面，指脸长得美，首，指头发长得美。女人置面首是宋代山阴公主的发明创造。山阴公主这个人很淫荡，她对皇帝说，我和皇帝您都是先帝的子女，你后宫有一万个美女，我就一个驸马，这太不公平了。皇帝就替他的妹妹山阴公主安排了30个男宠，这就是置面首的典故的来历。某生对妻子说：“面首三十人，请卿自置尔。”就是用这个典故。这个话是开玩笑的，也只能是开玩笑。山阴公主她有特权置面首，还有一个女人也有特权——武则天，但是这个所谓的特权不是一般的女子，不管是民间的还是官僚家庭里面的女子都不能够享受这种特权，而山阴公主置面首也使得她作为淫妇，千百年以来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颜氏绝对不可能置面首，她的丈夫却心安理得地纳妾，为什么？这是那个时代非常正当的理由——传宗接代。
所以，大家看，才能出众的颜氏，文才出众的颜氏，做官能力超强的颜氏，青紫直芥视之的颜氏，在爱情生活当中，在家庭生活当中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了，还得拿自己赚的钱去给丈夫纳妾，这是多么可悲的讽刺啊。
而蒲松龄自己，他还在他的篇末把他为什么要构思这样一个女扮男装的故事直接写了出来，蒲松龄说：“侍御而夫人也者，何时无之？但夫人而侍御者少耳。天下冠儒冠、称丈夫者，皆愧死矣！”身为御史，行事像个老娘们的事儿什么时候没有？但是妇人真做了御史的事却非常之少。天下那些戴着读书人的帽子，自称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人，在颜氏的面前都要惭愧死了。
在蒲松龄这个终生怀才不遇的穷秀才的眼里边，“侍御而夫人”，也就是虽然官居高位，却行事像女人的大人、先生到处都是。蒲松龄一辈子迈不过举人这个门槛儿，他就构思出一个女人可以做举人、做进士、最后做御史、雄视天下男人，这样一个故事他来调侃那些天下的贵官。但是，我们说蒲松龄的天才太突出了，他的故事是个传统的故事，但是他包含了非传统的深刻的思想意义。就是我们说的，他真正写出了那个时代女人的弱者地位。这点恐怕连蒲松龄自己都是始料未及的。关于《颜氏》，我们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