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琦善施加压力,义律也想尽快打一仗。义律是个军人兼商人,对于时间的理解就是胜利+金钱,因此表现出了急性子。说干就干,1841年1月7日上午8时,英军突然袭击虎门第一重门户沙角、大角炮台。
英军派出水陆兵1461人,大小战船20余艘,由印度马德拉斯土著步兵第37团陆军少校伯拉特任总指挥。海面战船分左右两支队,像两条游弋在海上的长龙,凶神恶煞一般扑向两个炮台。右支队任主攻,攻打沙角炮台,左支队攻打大角炮台。由于兵力优势,英军同时向沙角、大角两岸阵地发起进攻,以14艘大兵船和4艘武装轮船共计462门炮向岸上炮台作正面进攻,舢板小船和轮船运载登陆部队绕至后山强行登陆。
原来驻守虎门沙角炮台的清军共600人,后来由于琦善感到此处孤悬海外,所以派巡抚标兵200人和陆路提督标兵200人,共计400人增援,使得此处部队开战前达到1000人,火炮31门,其中12门在沙角,19门在大角。由陆军三江口协防副将陈连升指挥。
一场龙虎斗即将展开。
陈连升,土家族,湖北鹤峰人,寄居恩施。出身行伍,虽无大谋,不缺其勇。道光十八年任广东增城营参将;十九年因抗击英舰有功升任此职,此时还沉浸在皇帝隆恩的浩荡里,虽然他年逾花甲,仍斗志昂扬,亲自坐镇炮台后卫。
他利用有限的资源及无限的勇气与敌人搏斗。他命令部队用扛炮及事先埋藏的地雷,使用掺杂炭屑的劣质炮弹与英兵作殊死战斗;炮弹不足就用弓箭堵击来犯之敌。英军在箭雨下被击退数次。战斗从早晨8时直至下午4时前后,清军的炮火不算猛烈也压得敌人止步不前,战争一时进入相持状态。正当英军束手无策时,好客的中国人发挥作用了。英国人收买的汉奸给他们指引了后山的道路,带他们走向了胜利。英军在无人处登陆,然后翻越4公里的山路,登上清军后方的山脊,架设火炮,几乎是以单方面射击拿下炮台。中方仅有的少数火炮,因为射角问题根本无法还击。又加上敌众我寡,英军最后占领炮台。陈连升及其儿子武举陈举鹏英勇殉国,沙角炮台陷落。
在大角炮台的攻击战中,汉奸同样发挥了关键作用。
温室里长大的琦善没有经过硝烟的洗礼,一旦真的面对战斗而且是战败,身上那种缺乏勇气和坚韧的弱点又暴露出来了,加上琦善很清楚中英战力的差别,所以又回到了天津模式。赶紧给道光上奏:广东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跳广场舞还差不多,不适合作战。再说我们的兵器也不行,兵力也不足,最要命的是广东人是蛮人不是满人,蛮夷不分家,这仗怎么打?还是谈判吧?(广东不可作战,地势则无要可扼,军械则无利可恃;兵力不固,民情不坚)。
英军走了后强大满胸的道光正在摩拳擦掌,从四川、贵州等省调集了4000兵力驰援广州,准备打个翻身仗,一看琦善的奏折,火了,批道:你是满人,不是瞒人,瞒我干嘛呢?你这个家伙只知道纸上谈判连纸上谈兵都不会,这么说虽是情理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但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甘愿受夷人欺负吗?你真是无能之至!
琦善本来想树树威,却成就了对手,说话顿时没了底气。但是琦善吸取林则徐的教训,千万不能再把敌兵逼到北京去了。然后他忽然想出了一招瞒天过海:擅自谈判,答应琦善的要求,让他们退兵,然后谎报战报。这想法似乎有点奇妙,但是在作假成家常便饭的大清,皇帝被“锁”在紫禁城里,说点谎那也是完全行得通的。况且历届清朝皇帝也没有到过英国人想要的香港,只要没人告发,皇帝是不会知道的。至于赔钱,那更不是事儿了,因为钱在高官手里只是个数字。所以琦善大胆按照义律的要求擅自签订了《穿鼻草约》。主要内容是答应割让香港岛给英国使用(但是主权还是属于中国),赔偿烟款白银600万两。
这个条约琦善没有盖官方印,后来中国政府不承认,英国嫌牟利太少,后来也不承认,因此是一份未生效和合同。不过英国人第二天就占领了香港岛。
《穿鼻条约》远远满足不了女王和巴麦尊(此时已经成为首相)的胃口,况且签订该条约后,义律按照原来和伊里布的谈判协定,又答应从定海全部撤军,这更使伊丽莎白女王和巴麦尊不满。巴麦尊宣布不承认条约。女王命义律继续扩大战争。
道光是天朝上国梦里的皇帝,起初对英军根本就不屑一顾,后来英军“千里走单骑”,那么几只船直捣天津,确实有点惊讶,尤其是英军到达天津兵临城下时,难免望而生畏,虽然同意谈判,但那只是权宜之计,巍巍中华能够向英夷低头吗?道光此时骨子里还有一股强硬。他没有割地、赔款的打算。
纸里包不住火,《穿鼻草约》被政敌告到皇帝那里,这下子,琦善栽了,栽大了。皇帝雷霆之怒,琦善被革职拿问,抄没家产,因为人们风传,他接受了洋人的贿赂。林则徐被撤职,是因为对外态度强硬,无论是否惹出祸端,政治上正确。而琦善这回被处理,则是因为对外过于柔软,凡是柔软,就有做汉奸,不,满奸的嫌疑。也不是什么嫌疑,打那时开始,铁板钉钉,汉奸(或满奸)的帽子,琦善戴上去就没摘下来过,即使皇帝后来给他开复了原官,但民间的口碑,却一直将他钉死在汉奸的牌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