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羽!绝对不行!”肖娜眼中带走泪花,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沙夏冲羽喊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肖娜身上。那位刚说话的骑手看了一眼肖娜,就像触电一样,身体颤抖了一下,把长枪插在地上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冲肖娜单膝跪地行觐见之礼,又摘下帽子托在手里。
“抱歉小姐,没想到您会在这儿,请您原谅我的无礼。”肖娜惊呆了。卫兵们也都惊呆了,他们想不通,堂堂骑士团团长为什么要对一个平民如此尊敬。
肖娜略微顿了顿,觉得眼前跪着的人似乎有点眼熟,绕过沙夏往前靠了靠,开始仔细端详起那人来。
这人约莫七十多岁,头发雪白微微有点谢顶,花白的短络腮胡和头发连成了一片,就像抓了把雪糊在了脸上一样。面部皱纹堆累,如同干枯的老树。双眼犹如苍鹰,尖锐且有神。
肖娜难掩内心的激动,行了个屈膝礼:“爷…………克林特团长请起身吧。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您”全然一副贵族小姐的姿态。
“谢谢,小姐。”克林特起身看了看那群卫兵和羽,以及将肖娜护在身后的沙夏,大概明白了七八分。转身冲身后的骑兵摆了摆手说:“行了,你们继续巡逻这事儿我来处理。”
“遵命大人。”众骑手勒了勒缰绳,拨转马头走了。
“孩子把刀放下吧,没事儿了。”克林特向前走了几步。但羽却丝毫没有要把克朗放开的意思。
“没事了羽,爷…………克林特团长是好人,不会为难我们的。”见肖娜认同眼前这个老人,羽极不情愿地将猎刀收回,走到了肖娜旁边。克朗也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跑到了克林特身边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克林特看了看身边的克朗。
“回大人,我们只是在例行检查,这三个小鬼突然冲了出来袭击我们。不信您看看我受的伤。”克朗说话带着哭腔,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呸——!骗子!”沙夏狠狠地啐了一口。
“安静!”克林特冲沙夏吼了一声“还没问你话呢!”
“哼!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帮畜生是……”沙夏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狠狠地踹了自己小腿一脚。回头一看,肖娜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笨蛋!别再说话了!”肖娜又踹了沙夏几脚。
“呜~~~”沙夏吃痛,轻叫了一声。
克林特没说话,将克朗的手抬起来检查伤口。伤口出血不多并且已经凝固,成了黑色的血块。
“手还能动吗?”
“不行大人,整个右手都动不。”
克林特又在克朗前臂上按了几下“疼吗?”
“没感觉…………大人,我这伤严重吗?”
“……没什么大问题,去包扎一下吧,不出三天就能好。”克林特拍了一下克朗肩头又转身指了指羽“是这孩子干的?”
“没错大人,就是这个小王八蛋。可不能放过他!”
“恩,”克林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好那俩孩子,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乱来。至于这个,我要单独审问。”
“是!大人。”
“那么跟我来吧,孩子。另外,把你的武器卸下来。”
羽解下系着猎刀和匕首的腰带交给肖娜,克林特又轻轻推了一下羽,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林子里。
“孩子你下手还真够黑得啊,直接废了别人一条胳膊。”克林特朝四下望了望,确保没人跟踪这才停下了脚步。
羽没说话,只是悠哉游哉地吹着口哨。
克林特显然被羽的悠闲给逗乐了“孩子你还真有闲心啊,你就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您要想杀我刚才城门那儿就动手了。另外,您还真以为我只是在吹口哨?”羽微笑着但笑得很渗人。
克林特察觉到事情不对刚想拔剑,一道黑影以从背后蹿了出来将他扑倒在地。他感到脖颈上传来了阵阵湿热的呼吸,那东西正咬着自己的脖子。克林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那东西把自己压得死死的,并且只要自己一动脖子上的“套索”就收紧一分。
“我要是你就不会乱动。”羽蹲下身开始解克林特挂在腰间的配剑。
“行了,”羽以把他的配剑解下,系在了自己腰上。“微光你让开吧,剩下的我来。”微光从克林特身上跳开,克林特翻了个身坐在了地上。他很镇定,没有丝毫慌乱。
微光绕着克林特转悠着,呲着牙,随时准备再扑上来。
“老前辈请先容我道个歉。我不知道肖娜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您,但也不能由此就断定您是个好人并且您似乎还知道肖娜的身份。所以要先请您委屈一下,”羽摸了摸微光的脑袋“微光看紧他,不到万不得已请不要…………”羽没往下说,转准备身离开了。
“喂!孩子!苹果派。”羽刚要走克林特把他叫住了。
“什么?”
“特蕾莎做的苹果派,”克林特有意把“特蕾莎”三个字拉得很长“那是肖娜的最爱。她小时候每次去老艾尔那儿总会吵着管特蕾莎要苹果派。”
羽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克林特:“抱歉老前辈。我并不觉得几个人名和一道菜能有什么说服力。这不值得我冒险。”
“哈哈哈,老艾尔和怀特果然没看错人,”克林特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孩子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克林特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递给了羽。
信的纸质很好,不是一般的平民能负担得起的。这些信上都盖着印有韦恩家族徽标的蜡戳。羽抽出两封看了起来。
“给最爱的克特爷爷:
爷爷,今天特蕾莎奶奶把给我的苹果派烤糊了,不过还是很好吃。
想要从家里偷溜出去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妈妈不想让我出去,不论我去哪儿她都让女仆们跟着我,就算我去厕所她们也跟着。对了再告诉您一个秘密,今天我偷溜出去,去艾尔爷爷那儿玩儿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一个紫色眼睛的小男孩,穿得破破烂烂的。他还带着条黑色的小狗。他们俩全身都是伤,特别是那男孩儿,肚子有一道很吓人的疤。可镇子上的人都不愿帮他们。我把他们带到了艾尔爷爷那儿,特蕾莎奶奶很可怜他俩,给他们上了药,又给男孩找了套衣服,还把给我的苹果派分给了他俩。不过艾尔爷爷好像很不喜欢他们,说那个男孩有问题,而且还说男孩带着的不是狗好像是叫什么豹,要特蕾莎奶奶把他们赶走,还要我不要去管他们。但他们真的太可怜了,我没法放着不管,于是从艾尔爷爷那里回来的时候我又找到了他们,把他们偷偷带回了家。现在我把他们藏在了我卧室。
愿您平安
肖娜·韦恩
另附: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羽又拿出另一封信。
“克林特·安格劳斯亲启
我尊敬的导师:
见信如故。
近来身体可否康健?您于上封信中的教诲我以了然,感谢您的关心。自您走后,大家对您都甚是想念。城内最近一切安好,前线归来的伤员和难民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请您放心。转眼以要入冬,还请您保重身体。也感谢您对小女的挂念,愿她能健康成长。
近日,霍格阁下奉王命将率军驻守本城,但坊间似乎流传着很多关于这位大人的负面传言。我以着手调查,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愿您早日凯旋
怀特·韦恩”
“怎么样孩子,这回信了吗?”克林特手上的绳子不知何时被他弄开了,从后腰摸出水袋,灌了一大口水后又将水袋扔给了羽“我的全名,克林特·安格劳斯。也就是肖娜信中的爷爷。”
克林特·安格劳斯,现黑锋骑士团团长。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韦恩家的贴身侍卫,不过那都是50多年前的事了,年轻时的克林特和肖娜的爷爷赫克特还有老艾尔是挚友,三人一同参了军。第一次德诺战争结束后三人回到卡森德拉,由于战功卓越,德特凯斯王室将卡森德拉分成三份赏给了三人并授予三人爵位。但老艾尔和克林特两人都不愿参与政事,用一纸文书将自己的封地与爵位让予赫克特。之后老艾尔在当地开起了酒馆,克林特则自愿担任赫克特的贴身侍卫。王室让赫克特在当地组建骑士团,以防止诺克萨斯的再次入侵。赫克特极力推荐克林特作团长,克林特不愿辜负老友的一番心意,也不好意思再次推脱,便接受了这份差事,但他仍旧担任韦恩家的护卫。可正当一切都走上正轨时,神明却跟这三人开了个玩笑。赫克特和妻子温蕾莎相继离世只留下尚且年幼的怀特,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根本没法处理政务。没法老艾尔和克林特只得充当怀特的左右手,帮他管理卡森德拉。怀特对二人敬重有加,两位老人也将怀特视如己出。怀特成年后两人将权利重新交于他,老艾尔回自己的酒馆,克林特也重新回归骑士团。在肖娜出生后三家关系变得更为密切,克林特由于信俸旧神,终生都不会娶妻,而老艾尔虽和特蕾莎结了婚但多年来一直没有生得一儿半女。肖娜自然就成了这两位老人的掌上明珠,克林特和老艾尔都将肖娜当成自己的亲孙女,肖娜也很高兴能有这两位慈祥的爷爷,而她父亲怀特也为自己的女儿能给两位“父亲”带来天伦之乐感到由衷的高兴。上午肖娜在家或学习礼仪或上舞蹈课,下午她会趁女仆们不注意偷偷溜到骑士团找克林特,看骑士们拿着长枪和剑在训练场上操练。看腻了就跑到老艾尔那儿,让特蕾莎奶奶给做苹果派吃,一边吃一边猫在角落里,听酒馆里的猎人讲打猎的奇遇。就这样肖娜度过了自己幸福的童年。
然而肖娜十岁那年不幸再次降临,诺林斯特再次入侵,黑锋骑士团奉命去往前线。临行那天肖娜问过克林特“爷爷你还会回来吗?”“会的,为了肖娜爷爷一定会回来的。”可克林特心里清楚,自己以年过六十,这一趟定是九死一生。“克拉拉修女说过,要是我向神明祈祷,神明就会把你送回来。”“一定会的。”克林特脱下手甲捏了一下肖娜的脸,又吻了一下肖娜的额头后,骑上马走了。之后肖娜虽一直都在给克林特写信但收到回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在怀特死后,韦恩家族同克林特的联系彻底断了。虽断了联系但韦恩家族的情况克林特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怀特的死令克林特悲痛欲绝,本想回来看看但前线战事吃紧根本抽不开身。后来又传来了韦恩家唯一的继承人肖娜失踪的消息。克林特跟是心急如焚,顾不上前线战事,直接来到司令部要求换防。正好卡森德拉的信使来报,说是发现有疑似诺林斯特的密探出现。司令部立刻批准了克林特的请求,让他协助当地屯驻军团司令霍格加强城防。
“嗯……”羽沉吟了半晌“白胡子克特对吧。”
“是老树皮克特,老艾尔爱这么叫我。小子挺贼啊,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放心我。”克林特冲羽狡黠地笑了笑。羽也笑了笑,拧开水袋也喝了一口,然后同腰间的长剑一同交还于克林特。微光见羽把剑还给了克林特,也不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又重新潜进森林。
“老实说孩子,我打了大半辈子仗,还是头一次看到牙刃豹会和人怎么亲近。老艾尔写信告诉我关于你的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疯了。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羽没搭话,沉默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见羽不愿多说,克林特也没再多问。他将话题转到了眼前:“那么能告诉我你之后的计划吗?”
“什么计划?”
“你让那头夜刃豹看着我,之后你要做什么。”
“杀了那几个人,然后带肖娜和沙夏离开。”说这话时羽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份冷酷,似乎他并未将那几条人命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根本没将那几个卫兵当成人。
克林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位少年顶多只有十五六岁,可刚刚说这句话时却令人不寒而栗。他虽也见过童兵,但他们给人的感觉却不可和这位少年同日而语。
“孩子你杀过人吗?”
“杀过,和狩猎林子里的那些动物没什么区别。”
“……孩子,人可不是野兽。”
“有什么不一样?”
克林特显然被问住了,思索了好一会儿:“你狩猎那些野兽时他们不会哭,更不会求饶,他们……他们……只是野兽,他们没有感情。”
“不,老前辈。他们有,他们什么都懂。”羽仍旧很平静,语气之中带着几份温情,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另外我要杀的那群人根本就算不得人,甚至连您口中的野兽都比不上。”
“为什么这么说。”
“老前辈您回卡森德拉多久了?”
“昨天夜里才到。怎么了孩子?”
“难怪您会不知道。”羽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那帮人根本就不是卫兵,都是些强盗土匪。您看见他们脖子上的猎犬纹身了吗?那些不是简单的纹身,是用符能刻上去的,永远弄不掉,是豺狼帮的标志。他们的头和霍格有勾结。霍格把这些人安插在军队里,好给他们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打掩护。以前这帮人根本就不会去站岗,就算站岗也只是在那儿喝酒,要不就是敲诈来往的行人。”
克林特沉默,虽然怀特的来信中有提到霍格和土匪勾结,但不曾想以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他必须做点什么,不光是为了逝去的怀特,更是为了加入骑士团时的那句誓言“惩奸除恶”
“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
“你杀掉那几个人,把你的朋友救出来之后。你考虑过之后的事吗?要是被人看见,或是被人跟踪,或是被巡逻的骑兵发现。”
“……”羽沉吟了半晌“那么老前辈您打算怎么办?我听您的,不过有一点,绝不能让那几个人活着。”
“没问题,对这种畜牲,黑锋骑士团绝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