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修女正站在教堂门前祈祷着。修女虽以年过30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脸颊瘦削而修长,略带些消瘦与疲惫。双眸深邃澄澈如一泓泉水,一副金丝眼镜稳稳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额头上露出的几缕银丝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慈祥。而她身后的教堂却显得格格不入。布满青苔的石碑、一部分早已塌陷的院墙;院中残破的雕像;原本绘有各种圣像的珐琅彩玻璃也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木板。一部分房顶也以凹陷,整栋建筑看上去摇摇欲坠。只有大厅中的那樽圣像还伫立着,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这座教堂是由当地贵族怀特·韦恩修建的,是韦恩家族的私人教堂。但在战争开始前教堂里的神父和牧师们就被征发去往前线了。而在怀特先生被杀,韦恩家族分崩离析后,这所教堂也屡次遭到掠夺,或是强盗、或是士兵。修女们忍受不了这种生活,纷纷前往别处避难,最后只有克拉拉修女留了下来,为的是照顾住在教堂里的那群孤儿。
克拉拉修女仍在祈祷,祈祷声传得很远很远……
已经可以看见教堂的屋顶了,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应该可以在大家起床前回去”羽心想。
“我回来了。”羽推开了院门,冲修女轻声喊道。
“感谢主,你没事。昨晚雪真大,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为你祈祷。”
“抱歉克拉拉修女,雪积得很厚,没法走得更快了。”
“没事,你能平安就好。”
“我抓到了一头鹿,暂时不用为食物发愁了。”说着羽将背包放了下来。
“感谢主的垂怜,也谢谢你。但请不要再冒这样的险了,战争带来的悲痛已经够多了。”克拉拉修女的语气很是担忧,因为她从包中露出的那对银白色的鹿角就知道那绝不是一头普通的鹿。
“没事,有微光在。再说我的运气一直很好。”羽搪塞到,他也知道自己和微光这是在玩儿火,并且他也从来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但为了大家他们必须继续。
“愿主赐福于你们。厨房里还有些面包和汤,去吃吧”克拉拉修女不再多说什么,但她脸上的忧虑并未消散。
羽来到厨房,微光也跟在后面。他先将早已被雪浸湿的斗篷和外套脱下,放在炉子边烘烤,又端起桌上的面包和汤靠着躺在炉子边取暖的微光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面包和汤很快被吃光了。一夜的辛劳与奔波也让两人早已疲惫不堪,二人依偎着,睡着了。他们既是狩猎伙伴,更是兄弟。
“喂,快起来。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羽不知睡了多久,听到喊声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眼前正站着一位少女,少女约比羽矮半个头,身量苗条,长长的马尾辫垂到腰际,前额的刘海用一对略带锈迹的发卡别住。同克拉拉修女一样,也带着一副眼镜。少女面色红润有光泽,略带着青春的青涩,完全不像是饱受战争之苦的孩子,但她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冷峻。这位少女叫肖娜,全名肖娜·韦恩。
“真是的,又睡在地上。要是生病了可没人管你。”肖娜推了推眼镜,似乎有点生气。
“哈~~~”羽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站起身了,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收好“肖娜,把我的外套递给我一下。”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别再睡在地上了!”肖娜似乎有更生气了。
“算了肖娜,去把大家叫进来准备吃午饭了。”一旁正忙着盛燕麦粥的克拉拉劝解道。
肖娜无奈地瞪了羽一眼,扭头出去了。微光把羽的外套叼过来,羽接后把外套穿好,开始给修女帮忙。
“其实最关心你的就是肖娜,你走后她就一直望着外面,偷偷祈祷着你能早点回来。你身上的毯子也是她给你盖上的。”
羽沉默不语。
三年前,羽和微光流浪到了卡森德拉,镇上的的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们,就因羽那深紫色的双瞳和满身的伤。羽抱着微光,蜷缩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羽你还好吗?”修女的声音将羽拉回了现实。
“没事,只是想到了些以前的事。”
午饭很快准备好了。每人一碗燕麦粥,一块硬面包,两小条熏肉,相当简陋的一餐。但孩子们似乎都很满足。毕竟在这个年月还能吃上肉,已经实属不易了。
十多个孩子围坐在长桌前,双手合十。大家都在进行着餐前祷告,场面庄严而肃穆。这是克拉拉修女教给大家的。“苦难当中,一颗满怀希望和信仰的心比什么都重要。”克拉拉修女一直坚信着这点。羽也是一脸满足,他很喜欢看大家吃东西的样子。这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一旁的肖娜。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燕麦粥沾到脸上了,别浪费。”说着,羽伸手把肖娜脸上的燕麦粥刮下来吃掉了。
“啊~~~~!”肖娜腾地站了起来,不停地躲着双脚,满脸通红,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你干什么啊!变态!”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俩身上。
“食物浪费掉太可惜了。”羽一脸疑惑地望着肖娜。
“啊~~~~!去死吧!变态!”肖娜将她的杯子扔了过来。羽稳稳地接住了,可杯子里的水却泼了他一脸,羽满脸地无奈与委屈,那样子看起了很是滑稽。这时不知是谁轻轻笑了一声,接着是第二个,立刻又出现了第三个,连克拉拉修女也笑了,最后连羽和肖娜也笑了。
饭后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去附近林子里拾柴火,去后院喂母鸡,到棚子里摘草药,帮忙收拾屋子。大家都相互依靠着,共同维持着这个家。
羽在阁楼上收拾晾在那里的兽皮和草药,沙夏在一旁帮他。沙夏是当地猎人威尔的儿子,战争开始后,威尔被强征入伍了,沙夏便同镇上的其他孩子一样成了孤儿,之后便被克拉拉修女收留。由于父亲是个猎人,沙夏对狩猎方法和技巧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但和羽比起来就完全不值得一提。
“羽,你刚刚是怎么把肖娜逗笑的?跟我说说呗!”沙夏往羽身边凑了凑。
“……不知道。”羽没抬头,依旧忙着手里的活。
“别啊!羽,我可拿你当哥们儿,你可不能这样。这样吧,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把晚餐的熏肉分给你”沙夏靠得更近了。
“呜——抱歉沙夏,我是真不知道。”羽一脸无奈。
“嘛,算了,就不该问你这种事,也是难为你这块木头了。”
“……”羽很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的女孩儿都怎么了?怎么都喜欢你这样的。像我这种帅哥可就没市场喽。对了,你和茉莉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呵呵,上周晚上你守夜的时候我看见她去找你了,你就别装了。那晚你俩干啥了?亲她了没有?”
“哈?为什么要亲她?”羽羞得满脸通红。
“老天啊!你难道没看出她喜欢你吗?你俩那晚出去到底干什么了”
羽顿了顿“那晚她是来找过我,不过就给了我把梳子,说这是她父亲送给她母亲的,现在她把这梳子送给我。”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没要,我不留长发,用不上梳子。我让她送给克拉拉修女”
“啊!那她怎么样了?”
“她什么也没说。然后…………然后就给了我一耳光,哭着就走了。之后一直对我爱理不理的。”
沙夏只觉得胃一阵绞痛“你呀,你呀!真是块木头。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俩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发现肖娜正站在门口。
“啊!小娜娜你是什么时候……”
“走开,我不想和笨蛋说话。”沙夏刚想迎过去就被肖娜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呜~被小娜娜讨厌了呢。”
肖娜没理他,只是推了推眼镜,蹲到了羽旁边帮着他收拾。
“呜~小娜娜真偏心,只帮羽”
“闭嘴吧笨蛋。有说闲话的时间,事情早干完了。”肖娜转过了身也开始帮沙夏收拾。
“嘻嘻,小娜娜最好了。”
“天哪!你快闭嘴吧。”
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是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但羽能感觉到肖娜总是不时地看看他。
“把东西交给老艾尔爷爷后就回来,记住了吗?”克拉拉修女帮三个孩子紧了紧背包,同时一遍一遍地叮嘱着。
“用不着担心,克拉拉修女。有我在呢!一定保护好他俩”沙夏一脸骄傲握着挂在腰间的长剑,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一旁的肖娜则以鄙夷的眼观看着他。
“没事修女。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按时回来”说罢羽带走微光转身离开了。
“喂,羽!你等等。”沙夏跟了上去。
“肖娜,替我照顾还他俩。”克拉拉小声地在肖娜耳边叮嘱着。
“放心吧修女”肖娜冲修女躬身行了个礼后也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