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语在人前唤她阿黎小姐,人后却偷唤她黎黎。
黎黎,北欢黎一想起这个称呼就打一个寒颤,即使是世交林家林捷,也只唤她阿黎,偶尔唤她黎妹,不会没皮没脸地唤她黎黎,阿娘现在都不会这样唤她。
“黎黎黎黎小黎黎,花见怜已经没了,加了一勺蜜果然与众不同,我还加了辣椒、醋、盐、酸梅等物,果然只有蜜才最适合,所以,能不能再赏两坛花见怜给我。”店早已打烊,哲语又来敲北欢黎的房门,后院是众人休息的房间,北欢黎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在这附近买一处院子,从梧和酒肆的后院搬出去,省得这哲语天天敲门要酒,心烦。
“本小姐现已躺下,不便开门,有事明日再说。”这家伙当自己是酒仙吗?除了喝酒弹琴,还能不能做些别的事?
北欢黎最近一直在看书,阿爹让家仆送来的银票中,有张银票不一样,再仔细一看,虽然是银票大小,却不是一张银票,大致内容就是:北老爷正在酿造新酒,名为水调歌,让北欢黎帮忙研制,这些银票是订金。其实北家并没有什么酿酒秘方,除了众人皆知的酿造术以外,就是北家进贡的酒都是陈酒,而酿造的关键也就是在酒窖中。北家每一代家主都会酿造一种酒,并为其命名,由下一代家主进献给皇宫,时间越久,酒越醇香。
北欢黎知道,北家不缺进贡的酒,不过是北老爷怕她没钱,想个法子给她送钱罢了。
再说这北家卖给老百姓的酒,像什么汝河柳、竹叶青、屠苏酒都是普通的酒,这些酒没有进贡给皇宫的酒那么陈。还有像花见怜、彼岸见、断桥缘这种奇怪味道的酒,有些是北欢黎无聊时酿酿用来恶作剧,有些是酿造失败的酒,不会随便卖给旁人,除非对方对这些也好奇,可以邀他一同品尝这些奇奇怪怪的酒。像哲语这种得五坛花见怜的人,无非是把北欢黎气着了,但又不忍让他喝五坛苦酒,便告诉他袪苦的法子。
“阿黎,以前我常喝庐月清,觉得那是上品;后来又喝过你酿的酒,只觉那是上上品;现在喝过加蜜花见怜,觉得这是精品,再品不加蜜的花见怜,这真真是绝品。阿黎,我以前以为我很懂酒,现在才发现我什么都不懂。阿黎,我买你的酒可好?我有钱,我可以买花见怜。”哲语坐在北欢黎的门口苦苦哀求。
酒痴遇好酒,哪肯放过?
“花见怜不卖,只赠有缘人。”北欢黎凑近门口听哲语的一言一句,花见怜不过是失败的酒,只有失败的酒才需要他物来提取出香味,花见怜不需要任何人懂。可是,听哲语这一席话,这花见怜,似乎也需要人懂,花见怜有他失败的无奈,却也有他存在的意义,总会有赏识他的人,“你明日随我去酒窖便是。”
“多谢小姐赠酒。”
花见怜原名本为萱草归,萱草有忘忧草之意,萱草归也就是忘忧归。此酒并非是用萱草花酿制,而是用当地的一种苦茶叶,北老爷阅古书时发现此苦茶叶虽苦,却有一味香,若将此香沁入酒中,这酒味绝对令众人向往。可是当萱草归出窑时,其苦味让人不敢再喝第二口。北老爷子怒砸酒坛:“哪有什么萱草归,不过是花香也救不活的苦味。”
“阿爹,苦茶叶泡茶虽苦,但众人喝苦茶之时,还会加一杯蜜水,若在这酒里加蜜……”北欢黎说。
“不可,酒道和茶道自古以来都不一样,怎么能拿茶道文化加在酒道文化上?”
“那阿爹能否将这萱草归送予女儿。”
“此酒不是萱草归,阿爹没有萱草归,阿爹也酿不出萱草归。”
“那……女儿为其更名花见怜。恳请阿爹将花见怜赠予女儿。”
“也罢也罢,拿走便是。”
在北欢黎离开北家后,北宁和北瑜爵从北家酒窖偷偷地把北欢黎的酒运出来,包括花见怜。其实在北宁二人将酒运出时被北老爷发现,北老爷见酒坛上贴的红纸上的名字,知道是北欢黎酿的酒。北老爷怒道:“这些都是那逆子的酒,快快将其运走,省得我下次入酒窖砸缸,脏了我北家的地盘。”
酒不在精,量多就行,北宁见北老爷并为真的在为北欢黎离家出走的事生气,便又运了好几十坛其他的酒,还说道北欢黎她开酒肆需要酒,从自家拿酒,能省不少银两,但是还是得给他点银两让他回去交差,省得别人说她北欢黎离开北家还要占北家的便宜。
北老爹没有收这些银两,说是北宁赚的钱,这些银两就让北宁处置。北宁将这些银两给大夫人,贴补家用。
次日,哲语跟着北欢黎入了酒肆的酒窖,也就还剩三坛花见怜。
“黎黎,你什么时候再酿花见怜。”
“这花见怜本就是酿酒失败而成,只剩下这几坛。现在我也没去酒坊,也不会再去酿酒。”
“那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成者为佳酿,失败的酒就倒掉,又不是所有失败的酒都能喝的。”
“汝阳不愧是酒祖之乡,北家也不愧是酿酒世家。”
二人将酒拿出酒窖。
“阿姐。”蒙着面纱的北瑜爵到了梧和酒肆。
“你今日怎么来了?阿宁说你与余家小姐去集市,还以为你不来了。”北欢黎没想到北瑜爵来了。
“今早本是和阿雯一同上集市,在集市我看中一发簪,那小贩说是十钱,付钱时又涨价竟要十五钱,还说这发簪一直都说是十五钱,从未说过是十钱。阿雯一直在我旁边,却一言不发,离开后阿雯才同我说那小贩确实说了是十钱而非十五钱。她明明也听见小贩说十钱却不替我作证,显得我北家小家子气,连十五钱也出不了,我当时很气,便说要来看姐姐先离开了。”阿雯便是余家庶出小姐余雯雯,今日北瑜爵戴着面纱、穿着便服,没有北氏家徽,身边也只有一名穿着普通的侍女,小贩也不知他是北家人,坐地起价也不足为奇。那发簪不过是几个小钱,只要她北家人想要,想有多少有多少,只不过她气的是小贩突然抬价,气的是余雯雯不给她当场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