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欢黎在一路上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说这世间,上人拿下人当棋子是常有之事,唯独这皇上,拿人当玩物。北欢黎不解,但有些事她也不必知道。
只是世人不知道,这玩物中也包括皇上自己。
马车突然停了,原来前面有一位姑娘拦住车队,叫道:“求各位爷行行好,救我家小姐一命!”
北老爷、北大夫人和北欢黎三人下了马车看着这拦路的姑娘,见她穿戴,应该是一个丫环。
北大夫人问:“怎么了?”
“夫人,我和小姐从零陵来,是零陵柳氏,要去徽京。我家小姐到此地后水土不服,这荒郊野外也没能找间医馆。还请夫人行行好,救我家小姐一命。”这位侍女说着跪了下来。
不远处,一位穿戴整齐不算华丽的小姐坐在石头上靠在树上,手无力地垂下来。
北欢黎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你家小姐扶过来。”
“多谢小姐,阿妙做牛做马无以为报!”这位自称阿妙的侍女磕了三个头,把包袱扔在地上,小跑去找柳小姐。
阿妙把柳小姐扶过来后,北欢黎发现这柳小姐两眼痴傻,看见北府的家仆就扑上去问:“你是阿顺吗?”
阿妙赶忙拉着她,眼框红红地说:“小姐,姑爷在前面呢!”
北欢黎看着难受,扶着柳小姐上了马车,车队得已继续前行。
马车上一颠一颠,柳小姐一直晃来晃去,似乎更加不舒服,阿妙不断地安慰她。
北欢黎问:“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阿妙说:“我家小姐闺名彩妍,本与零陵李家的公子是青梅竹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之时,不料公子家出事,独自前往徽京申冤。这冤解与不解倒是不知,阿妙只知李公子写信回来说他要与我家小姐一刀两断,自此之后不再联系,更可气的是那混账公子居然成为当朝凤归公主的驸马!小姐自此之后精神恍惚,柳家见她痴傻,就把我们赶出家门。阿妙也不知道去哪,便想带着小姐去徽京,找那负心汉问个明白!”
“凤归公主?”北欢黎没有听说过。
“太后怀凤归公主时与蔚王是一胎,龙凤胎胎被皇家视为不祥。凤归公主从小被送在宫外长大,直到蔚王薨了,她才被皇家接进宫,是位在民间长大的公主。”阿妙说。
“阿顺!阿顺!阿顺呢?”柳彩妍又唤道,“我肚子疼……”
阿妙安慰道:“小姐别怕,姑爷就在前面。”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北大夫人看着柳彩妍这般,心生不忍。
是一个为情发痴的女子,北大夫人没有体验过,北欢黎亦没有体验过。
北大夫人掀开车帘子让北老爷在后面带着车队慢慢走,又让车夫赶紧把车赶到前面寻个医馆好为楤彩妍整治。哲语见此,自荐送她们进城,北老爷应允后,他把琴放进轿子内,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赶着马车飞奔离去。
“夫人,前面就是正定,我们快进城了。”哲语赶着马车,在车外喊道。
“快去快去!”北大夫人在轿内说着。
进城后,他们找了一间医馆,所幸柳彩妍并无大碍。他们又去找了客栈,安顿好柳彩妍和阿妙后,阿妙又向他们磕了三个头。
“多谢夫人相助,阿妙有一不情之请,听说夫人也是去徽京,阿妙和小姐是两位姑娘,人生地不熟,不知夫人能否不嫌弃,带我们一同上路。”阿妙说,“我们还有银子,不用夫人操心,只需捎上我们一程便可。”
“无妨,你们跟着便是。”北大夫人说,“阿黎,阿娘累了,先去歇歇。你仔细点你阿爹,可别进城了找不着我们。”
“是。”北欢黎福身道。
阿妙去厨房煎药,哲语对北欢黎说道:“阿黎,咱们去城内玩玩,顺便去城门等老爷。”
“好。”北欢黎也认为要去城门等北老爷,正定这么大,指不定北老爷会往哪走去。
哲语在城内走着,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
“阿黎,你不觉得有趣吗?”哲语看着自己一直在玩,北欢黎只是在后面跟着。
“汝阳也有这些物什。”
“别说汝阳、正定,这物什庐州也有呢!但每个地方的感觉不一样。”
北欢黎拿过哲语手中的一只上面刻着“吉祥如意”小葫芦,问:“就这个?北府后院种了。”
哲语拿回小葫芦,给了几个铜板给小贩,说:“你府上也种不出正定城的葫芦。”
“这葫芦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一方葫芦。”
北欢黎没搭理,看看天色估计北老爷一队人也快到了,便去城门走去,把北老爷带回客栈。
北欢黎告诉北老爷是哪间客栈、怎么走,北老爷一行人赶着车在前面,她和哲语在后面跟着。
北欢黎问:“上回说好的礼物呢?”
哲语一听,这匆匆忙忙地出发去徽京,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我给你写了一首曲子,这几日在路上不方便弹奏。”
“这曲子可有名字?”
“写给你的,你来取名。”
“要不就叫《梧和》?”
哲语知道是酒肆名,笑道:“你都还没听呢,就先取好名。”
“梧和不好听吗?这可是我取的。”
“又用酒肆名,也可想一下其他的名字。”
北欢黎思索一番,说:“《吾和》怎么样?梧字去掉木旁。万事以和为贵,吾和即事事和。”
“也好。”估计北欢黎也再取不出其他的名字。
北欢黎笑道:“你此时不能弹琴,那哼一小段给我听听。”
哲语哼了一小段,问:“如何?”
“从称赞说,此曲悠扬,是好曲。”北欢黎说,“从我所听来说,没听懂。”
哲语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给北欢黎,北欢黎展开一看,上面写了一些数字,还有“上”、“合”、“又”等字,以及一些不成型或是拼凑而成的字。
“这是什么?”
“《吾和》的琴谱。”
“我看不懂。”
哲语笑道:“也没想让你看懂,你收着便是。”
北欢黎将琴谱收好,问:“只有谱,没有词吗?”
哲语会弹数千首曲子、数千种乐器,也会写谱,但自小没有认真听先生说的课,这词写着和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词,哈哈哈……”哲语尴尬地笑着,但也不能承认自己写出来词能毁整首曲子,“留给你来写。”
“我?我不会写词。”
北欢黎也愣了,她只会认几个字,会读些文章,难不成要写“酒味甘辛,大热有毒”?若真唱出去,不是笑掉大牙吗?
哲语一脸写着:那不关我的事,是你不会写的。
“即使如此,先留着,以后再填上词也不急。”哲语心想着以后不能只看琴谱,也要多看看《乐府诗集》才行。
“如此,甚好!”二人默认了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