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声。
犹若野兽。
间杂着的嘶吼,似有血啼出。
轰然的声音,若是有人听得到,即使是再淡然的人,也一定能让他骤然悚栗吧。
可惜,没人能听得到。
一个穿着似是古代装束的青衫青年,剑眉星目,端坐在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顶上。
楼有百层,朝下看,只看到人儿小如芥子,匆匆忙忙来往之时,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青年坐在楼顶的边缘,脚荡在外面,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他的面容中有着浓郁的冷漠,冷眼瞥着下面的人儿,就好像看着无数只蚂蚁。
耳边,那嘶吼声,与野兽的呼吸声,悚然无比,近乎雷震,他却早已习惯,竟然能从那雷鸣般的恐怖声音中,听出窸窣之声。
青衫青年脚下,最高层的那扇玻璃内,一对男女正在拥吻。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厌烦,起身,从边缘处跳下。
如坠雁极速落下。
风声呼啸在耳边。
百层高楼,每一层的玻璃里,都有人儿在里面忙碌。
也有人儿闲暇着,望着窗户发呆。
而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到这个翩然如雁坠落的男子。
一如他们听不到他耳中无数人的惨叫,与啼血的嘶吼一般。
“真无趣啊。”他闭着眼睛,开口说道。
声音沙哑,因为他已经近十年没有开口说话了。
少有人能看得见他。
上一个看得见他,而且乐意跟他说话的人,已经死去了十年。
......
欣奕蛋糕店,李长青将摩托车停了,整理了下头发,走了进来。
漂亮出尘的女子此时围着围裙,正在柜台处发呆。
李长青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挥了挥手。
“怎么了,奕姐,在想哪个帅哥?”
柳奕回过神来,白了李长青一眼,随后撇着嘴,轻声说道:“我昨天在家做蛋糕,量都放得对了,结果丢进微波炉,它就炸了。”
“啊?”李长青担忧地看了看柳奕:“你人没事儿吧?”
“什么啊。”柳奕笑着打了李长青一下:“我说的炸了,是它的肚子炸了,好大一个口子,又不是微波炉炸了。”
李长青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你把你家都给炸了。”
柳奕撇了撇嘴,扶着脑袋,还在思考。
“它怎么就炸了呢?”
李长青呵呵一笑,然后问道:“你放微波炉里放了多久?”
柳奕还在自己思考,随口答道:“我哪里知道,我当时在洗澡,洗完了后又敷了个面膜。你是不知道女孩子每天在家里要多忙,洗漱只是一个开始,在那之后又要卸妆又要敷面膜,敷完面膜又要涂什么精华液爽肤水之类的……自想睡觉开始,之后还要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才能睡得到。”
李长青:“……”
柳奕:“?”
“你是不是把蛋糕放进微波炉就没再管了?”李长青挠了挠头,问道。
“对啊。”柳奕理所当然。
李长青没有再理会她,新来了一个订单,他还要赶着送。旁边一个新来的小姑娘已经把东西包装好了,他朝她笑了笑,然后提着就要走了。
走到门口,还是回过头来,一脸的认真。
“奕姐,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家里做蛋糕了。”
柳奕一脸茫然:“怎么了?是因为家里工具不齐全做出来会不好吃吗?”
“不是。”李长青摇了摇头。“我怕你真的把你家给炸了。”
抬腿就跑。
柳奕在后面楞了一下,她还在思考蛋糕是怎么炸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长青变相骂了自己笨,便猛地抬头。
只看见李长青护着蛋糕狼狈逃跑的身影。
嫣然一笑。
......
......
云深不知处是一家酒吧。
听它的名字就知道,店主是不懂经营酒吧的那种人,如此文雅的名字,显然不符合酒吧场所的定义。
也确实是这样,到了晚上酒吧营业的时候,不同于其他酒吧生意的火爆,这里,经常是门前罗雀。
此时是白天,酒吧没有开门。
卡座坐着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衬衫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容平淡,外套放在一旁,正在摇晃着手中一杯调好的酒水。
酒水名字不为人知,因为本来就是他自己随便找的一些酒水调制的,其中光是基酒,就有四种之多,其他的修饰,更是冗杂。
中年男人喝了一口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许久之后,长呼出一口酒气。
坐在他旁边有一个美艳的红衣女人,她狭长的眸子冷眼瞥了他一眼,暗道一声装腔作势。
拎起一旁纯净的伏特加,狠狠灌了一口。
中年男人看出了红衣女人的嫌弃,却不以为意,低笑一声,然后将酒放下,开口问道。
“可查出了市中心那股奇怪气力的来源?”
“没有。”红衣女人又饮了一口烈酒,不满地看了男人一眼,她讨厌别人用命令的语气跟自己谈话或是询问,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那个人来倒还能让她毕恭毕敬,眼前这个,只会让她厌烦。
“大林和绿狼都去了?”中年男人善于察言观色,看出红衣女人露出那抹厌烦,便心中了然,歉意地笑笑,语气缓和了些。
“除了你与我。”红衣女人面无表情,又饮了一口酒,单手托腮。“其他没有任务的人都去了。”
中年男人面露疑惑:“至于吗?”
“那股气力出现的时候。”红衣女人有点微醺,冰冷的眸子有了一分缓和,摇晃着仅剩半瓶的伏特加。“我们这边有记载的,战力有A-的一名强者,刚好路过那里。他似乎被那股气力波及,又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总之,当场昏倒在地,醒来时,就疯掉了。”
很是惊讶。
中年男人楞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将杯中的酒水晃晃,全部喝了下去。
“就是说,那股神秘的气力,可以秒杀A级,甚至,若是聚于一人,可能会对S级产生威胁?”
“后来,我们的人后来找到那个A-。”女人又瞥了中年男人一眼,她其实有点讨厌男人那股奇怪的自信。根据简单的线索,随随便便便做出一个结论,还对那个结论深信不疑的感觉,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狐儿精通精神系能力,用尽全身解数让那名A-恢复了半个小时的清明。A-说,当时那股气力虽然让他接近疯狂,却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中年男人收敛住了笑意。
“什么意思?”红衣女人冷笑。“就好像一只凶兽走在路上,无聊的时候吼了一声,旁边有一只路过的小鸟,直接被吓得昏了过去。”
“而醒来的时候,小鸟疯了。”红衣女人补充道。
“就是说,那股气力并没有攻击那名A-,而仅仅是威压,便使那名A-疯了?”中年男人面露凝重。
“嗯。”女人喝了一口酒,不再言语。
男人楞在原地,兀自考量。
若是将威压比作轰然前行的卡车带出向一侧的风,极致速度下的卡车可以将路边的人带动,吸向卡车。可是,若是这个人是一名A-的强者,那辆卡车则需要是多强大的实力?
S级?或许可以。
SS级?应该是了。
SSS级?倒不至于。
而评级中的SS级是什么概念?
宋清涟没见过SS级的强者,可是他听说过一个传言,有一个SS级的人被东南亚一个小国的政府给得罪了,然后那个人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跑到那个国的首都,把一个城都给灭了。
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就好像有一种浩荡的气力从城市上方下压,然后把整个城市压成平地。
没有一人生存。
突然有了冷汗从中年男人的脸颊落下,微乎及微,还是让红衣女人看到了。
女人嗤笑一声,似乎是因为也是第一次见到。
“若是一个妖怪……”男人欲言又止,实在是想不到若真是如此又该如何应对。
“堆人命。”女人冷血道。“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在我们全军覆没之前,不能让民众知晓妖怪的真实存在。”
男人垂下眼眸,眼睛反着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近乎残酷的话语,却是他们必须遵循的真理。
女人继续喝着酒,场面陷入沉默。
沉默被轻轻的敲门声打破。
女人疑惑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
“这个点还没开门,不会是什么急不可耐的酒鬼吧?”
中年男人则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去开门。
“您好。”李长青在门外,提着欣奕蛋糕店的包装袋,举了举给中年男人看。“您订的蓝莓蛋糕,到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祝夜无娇女士生日快乐。”李长青偷瞄了一眼酒吧里面,小声地说道,他害怕别人的惊喜因为自己的祝福而化为泡影。
中年男人笑着拍了拍李长青的肩膀。
“我替她谢谢你啊,小伙子。”
李长青笑着说不用。
告辞离去。
酒吧里,夜无娇一脸奇怪,因为中年男人进来前把酒吧的灯关了,酒吧隔音很好,隔光也很好,此时灯关了过后,真的就是一片漆黑。
几只蜡烛的光辉从远处而来,映着中年男人温煦的笑容。
“小夜啊,知道你一直对我这个一直不常来基地还偏偏是副局长的成员很是不满,也觉得他们那种对我无话不说的好来的莫名其妙,这些以后再跟你解释。你也是新来的,可是对其他的成员来说,已经把你当成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你的人格魅力确实不凡,能力也不俗。从成员信息里,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本来想喊着其他人一起给你过个生日的,可是既然他们都有事情,也强求不来,我就自己给你买了个蛋糕。听别人说你喜欢蓝莓,便买了这个口味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中年男人絮絮叨叨的,这个时候才有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人的味道。
夜无娇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只是嘴角已经有了一些弧度。
“你以为一个蛋糕就能收买我给你卖命吗,宋清涟?”
宋清涟无奈地笑了笑,将蛋糕放在了夜无娇面前的吧台,拆开包装,插上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
“还有,我哪里会想要你们卖命啊。”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都恨不得死在你们的前面,为你们铺一条生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