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
郁雪繁口中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开始回忆关于这个女子的样貌和神情。可思忖了一会儿后，她却话锋一转，问起了旁的事情。
“那凤姨娘呢？”
“回夫人，奴婢听说，这凤姨娘倒是老实得很！自从被囚禁起来后，便一言不发，但她也真是心宽，整日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整个一没事儿人似的！奴婢看她这不像是被囚，倒像是在养老一般！”
昭阳说着话，还不喧忿的翻了个白眼，面上尽是鄙夷的神情。
一旁的柔兆听了昭阳的话，倒是有些来了兴趣的模样，轻声插了句嘴。
“成王败寇而已！话说回来，她不过是个取悦男人的蛇蝎毒妇！但……若她真能这般视死如归，坦然无畏，奴婢倒是有些佩服她了呢！”
听到柔兆这样说，昭阳仍是那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哼，有什么好佩服的，还不是只会一些蝇营狗苟的伎俩！说道为鬼为蜮、插圈弄套，她这种毒妇可是首当其冲，当仁不让！可若真的论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她怕是再死那么十几回，重新投胎做人，也比不得咱们夫人！”
郁雪繁听着到昭阳这一通花式彩虹屁，吹捧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笑着嗔怪的睨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的嘴，可是越发的刁猾了！从前还只是得理不饶人，如今倒是还学会了溜须拍马这一套！难不成，是这齐国公府的风气实在污浊不堪。不过才多待了几日的工夫，你们可是好的没学到，竟学会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看来，也是时候回咱们府上清静清静了！”
昭阳机灵的眨了眨眼，随即面上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夫人这便是错怪奴婢了，奴婢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阿谀奉承之意！夫人是奴婢见过最睿智豁达之人！那些个成日里只会在后院中讨好男人、兴风作浪的女子，与您全然不可相提并论！”
郁雪繁看着昭阳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一旁的柔兆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这丫头，越说越不成样子！你以为凤姨娘真的如此愚不可及吗？君其无谓邾小，蜂虿尚且有毒，而况人乎？她哪里是不怕死，她是不敢死！”
话落，郁雪繁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些人，虽然身份卑微，看似弱小，但却心思歹毒，能够要人性命，委实不可小觑。
正如凤姨娘，她与郁雪繁自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一个生来便是身份卑贱的下人，即便绞尽脑汁的熬到了姨娘的位置，也生下了女儿，却同样成不了真正的主子！
而另一个，生下来便身份显贵，高人一等的正经主子！就凭这郁雪繁这出身，在齐国公府，她是说一不二的嫡出大小姐，即便是嫁了人，那也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室。
可即便如此，郁雪繁不也有受制于凤姨娘的时候吗？
说起来，若非天意弄人，将这副皮囊换给了她的话，原本的那个郁雪繁，如今只怕还在五皇子褚煜的府里，没头没脑的撞个头破血流，也无法自救！怕是最后，如何被人害了性命的，也糊里糊涂！
今儿个听昭阳说起凤姨娘现下的情形，郁雪繁还真是由衷的有些佩服她！
但郁雪繁与柔兆不同，她佩服的不是凤姨娘那视死如归的凛然之意，而是……她那一片慈母之心！
事已至此，凤姨娘也知道，她这次可真是一败涂地，功亏于溃！
现如今，她是生是死，不过就是郁雪繁的一句话而已！她也想痛痛快快的死个干净，总好过在这里不上不下的等死好！
可是，凤姨娘又怕她一死了之后，郁雪繁会将心里所有的仇恨都宣泄到郁梦佳的身上！
经此一事后，郁梦佳在五皇子府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
最怕的便是，五皇子此次犯上作乱不成，事情败露后会激怒圣上，最后落个降罪下狱，甚至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郁梦佳身为五皇子正妃，褚煜尊贵显赫之时，她未必跟着享福，但褚煜若是落魄下狱的话，她一定会跟着受牵连！
凤姨娘心中苦涩，她对郁雪繁的恨，是那种做梦都想将她挫骨扬灰，定要看她落魄潦倒才会觉得安心顺意！
可现如今，她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郁雪繁一人了！
凤姨娘现在满心里盼着的，都是郁雪繁能够将这些年来，心里积压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到她身上！
如此一来，郁雪繁心中的这口恶气顺了，也就不会再找郁梦佳的晦气！
不但如此，郁梦佳眼看着便要身似浮萍，落魄撂倒，凤姨娘自然也盼着郁雪繁能够念在，她们姐妹二人同出一脉的份上，让晋国公向圣上求情，无论五皇子褚煜会受到什么惩罚，都可以将郁梦佳接回齐国公府安置。
这件事对于凤姨娘来说，势必登天都难！可对于晋国公而言，不过只是向圣上求个恩典的事情！
所以，凤姨娘现如今的状态，可以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先不论她与五皇子褚煜密谋犯上作乱这状罪过，单就她意图毒杀齐老国公爷一事，便够她死一万回了！
凤姨娘自己也心知肚明，此次，她绝无生路可言！
可就算是要死，也由不得她自己！
世人皆如此，合计着旁人的所作所为时，难免都会推己及人！
凤姨娘自己便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有仇必报的毒妇，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有朝一日郁雪繁落到了她的手里，她定要这个死丫头苦苦哀求她才会心满意足！
故此，凤姨娘便认定了，郁雪繁的心里也揣着与她同样的心思！
所以，在郁雪繁胸中的那口恶气没有吐出来之前，在没有亲眼看着郁梦佳平安无事之前，凤姨娘便是再不情愿，也要吃喝不耽误的照顾好她自己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