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抬头向着前面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村寨中心,还有一块空地,上面搭了一座高台。台子的四角各插着一面旌旗,旗子上面清晰的绣着“夔”兽图腾!
这里就是古雷泽部落的祭祀台!
芙蓉跌跌撞撞的追上后,就看到了她的父亲正扶着他的祖父站在被围起来的一众族人前面,身旁是抱着妹妹的母亲!
“阿大……”芙蓉呢喃的唤了一声。
还未等她迎着自己的父亲母亲走过去,就看到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负手从一队面容狰狞的黑甲士兵中迈步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身材修长伟岸,一身玄色绛纱袍襕衫,头戴紫玉束发冠,步行款款,文质彬彬。
芙蓉站着的位置,只能看到男人的侧面,可他迈步向前,一举手一投足,身上自有一派霞姿月韵,清俊疏朗的儒雅之气!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满是书生气具象的男人,双眸之内却尽是阴邪的神情!
芙蓉看着他满面带笑,踱步向自己父亲走过去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正在窥视它的猎物!
男人的嘴唇极薄,启阖间都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老族长这又是何必呢?尔等乃是远古上神后裔,几经辗转,颠沛流离,能够保的这一支血脉流传至今实属不易!老族长又何苦这般墨守成规,为了一个死物件儿,竟置全族上下几百条性命于不顾?”
“老朽不知,这位官人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什么‘金鸦萝芙木’,老朽确是不曾听闻!我们村寨从祖上起,为了躲避战祸,才几经迁徙来到这深山之中隐居,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外面今夕何夕尚且不知,又怎么会藏有绝世奇珍,还请大人明鉴,莫要强人所难!”
说话的是芙蓉的祖父,这也是芙蓉第一次听到“金鸦萝芙木”的名字。
芙蓉真的不知道,这个“金鸦萝芙木”究竟是一块什么了不起的“木头”,竟然能够引来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罗刹厉鬼!
为何祖父宁可为了保住一块“木头”,而不顾那么多人的性命!
男人哂笑一声,阴仄仄的目光从芙蓉祖父的身上慢慢移开,淡扫一周后,准确的落在了她妹妹的身上。
芙蓉的母亲感受到了来自于男人阴毒的目光,赶忙紧了紧手臂,稍稍侧身将怀中的女孩完全护住。
男人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转而看向老族长,“看来,死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终究是没有扎疼老族长的心呀!不知……若那些伤落在自己亲孙女身上,老族长可还能这般冷静自持,固执己见?”
话落,男人抬起手臂,手指微动,示意身后的黑甲士兵上前,强行将芙蓉的妹妹从她母亲怀中拉扯出来。
“将她绑上祭坛,今儿个,给老族长点个天灯开开眼!”
芙蓉胆战心惊着听到男人说完话后,转头再看,她的母亲已经昏死了过去,而父亲正被猛然间冲上去的黑甲士兵死死的按在地上!
芙蓉想要上前抓住妹妹的手,却还是纵身直上扑了个空!
“吾莫妮玛!你们放开她!”
芙蓉声嘶力竭的哀嚎声惊的郁雪繁眉心微蹙,她双手骤然握紧,情不自禁的抿了下嘴唇,明显有些焦心!
莫逸晨身为武将,见惯了浴血厮杀、尸横遍野的景象。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今日在这几丈见方的屋子里,没有拼杀嘶喊,没有血流成河,只一个沉浸在梦魇中的女子,声情并茂喃喃呓语,竟让莫逸晨也打从心底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已是如此,又何况是郁雪繁呢?
想到这里,莫逸晨双手搭在郁雪繁的肩上,轻轻的拍了两下试图安抚她的躁郁不安的情绪。
郁雪繁闭上眼睛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缓缓开口继续问道。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止是一场虚幻的梦魇,那是曾经真实发生在你身上的惨剧!你都想起来了对吗?你是诺苏,不是芙蓉!你的母亲是华胥氏部落的传人,你的父亲是古雷泽部落的传人!你有一个妹妹,她叫罗婺。”
郁雪繁的语气变得犀利冷硬,似是在逼迫芙蓉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切!
芙蓉已经崩溃了,整个人跪倒在猩红的血污中泣不成声!她眼前看到的,是妹妹即将受刑的凄惨景象。耳边听到的,是郁雪繁振聋发聩的质问声!
“罗婺已经被绑在了祭台之上,你知道什么是点天灯吗?他们会先将罗婺扒的一丝不挂,然后将她装进一个麻布袋子里,扎紧封口侵入桐油!待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他们会将罗婺头冲下脚冲上的绑在一个高高的木架子上,然后从脚底将她一把火点燃!”
郁雪繁的声音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芙蓉慌不择路,浑身抖若筛糠的匍匐在地,不停的摇着头,凄楚的求饶声振聋发聩!
“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们放过她吧,她还那么小!为什么……为什么留下的不是我!”
“是呀,罗婺在受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在她身旁?为什么你没能保护好她?因为你……逃了!”
郁雪繁丝毫不给芙蓉喘息的机会,疾言厉色的追问到。
“我没有!我不想的!我也希望留下的人是我!可是,阿大和阿母让聂苏玛孜打晕了我,我不想的……我没有撇下罗婺……我没有逃!”
古雷泽部落称堂表兄弟为玛孜,而聂苏便是芙蓉的表兄。
诺苏与聂苏二人自幼青梅竹马,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劫,两家父母应该已经在商议他们的婚事了!
聂苏待诺苏极好,是那种会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的好!这曾是聂苏对诺苏的许下的誓言!
往事历历在目,只可惜……她们二人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郁雪繁不依不饶,俯身凑近芙蓉,沉声狠厉的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