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之内可与偏远山区不同,可以由着圣上肆意妄为,便是屠戮了一个尽五百人的部落,也可以将此等恶行掩盖下去。
而且,回到了京城后,圣上才知道,原来那个姓文的郎中并非只是个寻常郎中,那可是皇城之内首屈一指的积善之家!
文家家主更是术精岐黄,备受百姓爱戴!
这样一来,圣上竟一时半刻不能将文家怎么样了。
不过,恰巧此时,当年与圣上争夺储位的皇子竟然不开眼的选在了这个时候,接二连三不停向圣上发起挑衅。
于是,圣上心生一计,便发生了当年文家幼子被失了心智的圣上丢入护城河中活活溺毙的惨剧!
之前,圣上在齐鲁之地大肆杀戮,以致血流成河、尸骸成山,却还是落了个空手而归的结果,先皇对他的表现已经十分不满。
所以,圣上才会大张旗鼓的制造把柄落人口是,除了陷害对手,让其无法翻身外,更是为了借着先皇的力量,将他曾经犯下的累累恶行彻底的掩盖住!
但是,这一次,圣上再的愿望再次落了空。
圣上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文家的家主,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变通之人!他宁可看着自己唯一的幼子惨死眼前,也坚决不肯拿出那株“金鸦萝芙木”来救回自己儿子的性命!
这……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再次失算后,圣上暴跳如雷,方寸大乱,直接将文家所剩无几的活人囚禁在文家宅邸中,用尽了各种酷刑,企图逼问出“金鸦萝芙木”的下落。
可是,在百姓看来,文家骤然丧子,家主更是一病不起,偌大的宅邸,如今俨然成为了一座死宅,路径之人甚至都要绕着弯的离远些!
可即便如此,那株传说中的“金鸦萝芙木”还是如烟尘一般,在一场浩劫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圣上几次三番的办事不利,不禁耗尽了他自己的耐性,更耗尽了先帝最后的阳寿!
不知是否是造孽太过,不久之后,先皇便驾鹤西去,当今圣上不出意外荣登九五,成为了这龙腾之内至高无上的天子。
彼时,新帝登基,朝局不稳,圣上哪里还有心思再抓着那株踪影缥缈的“金鸦萝芙木”不放。
且当年圣上之所以会绞尽脑汁的寻找这株仙草,不过是为了讨先帝欢心。
如今,他已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又何须再费力讨好谁?至于那株“金鸦萝芙木”,也不跟着了了之了。
只是,圣上未曾想到,这段令他不堪回首的经历,竟然轮回到了他的儿子身上!
早在五年前,褚越无意间从一个老太监出听出了些端倪,抱着与圣上当年同样的目的,褚越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圣上的老路!
郁雪繁越是细想当年之事的始末,越是觉得胸口似是被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沉闷的让她喘不上气来!
再想想三皇子褚越的阴险狡诈、五皇子褚煜的暴虐恣睢……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只不过,这两个儿子都没有学到他们父皇的精髓!
郁雪繁心绪沉郁,早起时的好心情已然消失殆尽!浑身疲乏无力的斜倚在软榻之上,就连伸手拿个软枕垫在身下都懒得动!
正在郁雪繁出神之际,莫逸晨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直至她迈步来到郁雪繁面前时,她却仍旧目光呆愣愣的盯着手中的锦帕,似是全然不曾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莫逸晨好奇,伸手在郁雪繁的眼前比划了一下,“夫人想什么呢这样出神?难道,为夫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夫人便相思成疾了?”
郁雪繁听到莫逸晨的声音后,这才缓过了神,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后,郁雪繁伸手挽住了莫逸晨的手臂,将头依靠在他的肩上。
“怎么了?是身子不适,还是心绪不佳?晌午头的时候,你还好生生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便这般没有精神?”
莫逸晨察觉出郁雪繁的异样,整颗心忽的揪了起来,一面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面轻声的询问着。
“夫君……你说……人心究竟可以有多邪恶?”
莫逸晨被郁雪繁问的心一沉,立时间便意识到,定是他入宫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郁雪繁变成了这个样子。
听着郁雪繁的哀叹声,莫逸晨轻抚着她的背,温言相劝。
“这世上,最纯良的善和最奸邪的恶,都出自人心!人心中,可以是煦阳普照的世外桃源,亦可以是暗无天日的修罗道场!我们或许没有那样的纯净不染尘埃的世外桃源,可是……我们也绝不会堕入那无间地狱中去!”
郁雪繁倚在莫逸晨的怀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夫人,说给为夫听听,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得我家夫人这般不快,看为夫不将他们一并捆绑起来串成串儿烤了!”
这“烤串儿”可是郁雪繁最喜爱的吃食了!
郁雪繁被莫逸晨的语气逗笑,抬头嗔怪的睨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适才,我将年老请来,本想与他说说给褚煜施针一事,也想着问一下他老人家的心意。但……我真是没有想到,事情已然到了眼下这步田地,竟然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接下来,郁雪繁将年老说与她听的那些陈年往事,还有她自己的猜测,一并转述给了莫逸晨知晓。
郁雪繁语气轻描淡写,平铺直叙,可她越是如此,莫逸晨越是听得心惊肉跳!
尤其是,当郁雪繁说到年家那个被圣上溺毙在护城河的幼子时,忍不住生生噎住了。
两个人同时默然,一时之间,这静谧的屋内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郁雪繁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夫君,我不知道那株‘金鸦萝芙木’是否真的存在,可即便真的有这样可以起死回生的仙草留存于世,那又如何?传说中的稀释珍宝,说白了,不过是个只会给人带来厄运的不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