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雍乐不思蜀,笑的就快合不拢嘴了,一边还不停的谢恩,脚下连连后退也没有看清楚,一个不慎踩在了装饰用的倒牙刺石砖上,身形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跌坐在地!
莫逸晨轻哼一声,转身撩起衣摆,步伐轻快的直奔着郁雪繁院子走了回去。
不知是否因为许久未与莫逸晨同榻共眠,昨夜这一觉,竟让郁雪繁睡得格外踏实安泰。现下一觉醒来,亦觉得通体舒畅,精神都好了许多。
莫逸晨神态欢喜的赶回屋子之时,正看到郁雪繁对镜梳妆,低头闲适的梳理着散落在身前的墨发。
小轩窗,正梳妆。
一日晨起,便能看到这样恬静美好的画面,莫逸晨忽的心底一暖,一阵十分熨帖的感觉顺便溢满了全身上下。
柔兆正在整理床榻,昭阳端着一盆水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莫逸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怔怔的看着屋内的郁雪繁出神,面上,还带着温暖如煦阳一般的笑意。
昭阳低头抿嘴轻笑,端着盛有玫瑰花水的洗脸盆,轻手轻脚的走到莫逸晨身旁。
可是,还未定昭阳开口,莫逸晨便一个转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又快速接过她手中的洗脸盆,迈步走进了屋子。
莫逸晨内功深厚,莫说是一个洗脸盆,便是百十来斤的兵刃,亦是得心应手,走起路来,更是毫无声息。
莫逸晨轻手轻脚的将洗脸盆放在架子上后,又将洗脸帕也润湿叠好,这才伸手递给了郁雪繁。
郁雪繁不疑,一面放下了手中的雕花镂刻犀角梳子,一面伸手接过洗脸帕,轻柔的擦着脸。
“柔兆,你方才说今日城内盛传一首顺口溜似是与国公爷有关,说的什么呀?”
郁雪繁擦完脸后,头也未转的便又将洗脸帕递给了莫逸晨。莫逸晨忍着笑,伸手接过同样一言不发。
柔兆听到郁雪繁的询问,便将那几句顺口溜说与郁雪繁听,语速和缓,也没耽误手上的活计,便如寻常姐妹闲聊一般。
“当真如此?只一夜,就传的这般沸沸扬扬的了?”
郁雪繁的语气虽是疑问句,可她心中却十分笃定,面上也无半分疑惑,有的尽是惊喜和佩服!
“他还真的是说到做到!这出戏唱出来,那可真是要将这京城搅弄个天翻地覆了!哎……也就只有他才有这个胆量!便是将这天也捅出个窟窿来又当如何,左不过……还有天子在上担着呢!”
郁雪繁巧笑倩兮,话落,开心的掩嘴轻笑起来。
莫逸晨这招看似凶险,像极了釜底抽薪,兵行险着!但实际上,只要稍加思量便可以想通,这件事,还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说些看出殡不怕乱子大的话,这世上总还是有“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种事情!
是谁做下的孽,就该由谁来偿还!便是今生躲过了,来世也要加倍偿还,才能抵消罪孽!
更何况,是为了掩盖一个恶行,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造下更多杀孽此等罪行,真是不可饶恕!
若是依着郁雪繁的心思,她巴不得将实情一字不落的告知圣上!
当年,若非他草菅人命,害的文家灭门,抑或是他没有对莫逸晨起了杀心,致使郁雪繁身中奇毒的话,无论是这两桩罪孽其中任何一桩,只要他曾忍下一个恶念,今日,五皇子褚煜都不会陷入这般生死未卜的境遇之中!
若是今次五皇子褚煜真的因此而丧命的话,那也是圣上这个做父亲造的孽,如今都报应在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
可是,这些终究都是气话,私下里想一想解解恨也就罢了,若想日子真的安适康泰,其实靠赌气、置气就能够维持的?
纵观全局,莫逸晨的做法虽然看似凶险,可却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这其一,可以以此给圣上施加压力,让他不得不正视当年文家之事。
若是圣上觉得他自己的颜面,要比褚煜这个亲生儿子的性命更加重要的话,那他大可下旨彻查此事!重蹈当年的覆辙,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次将这帝都搅弄的血雨腥风!
但是事实上,圣上不会如此,因为,此事已然闹了起来,今日一早,整个京城内还有几人不曾听到或是口口相传那几句顺口溜?
若真要株连肃清的话,圣上不但再也无法掩盖这件事,反而会负薪救火,事与愿违!
圣上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维持的圣明君主形象,也便彻彻底底的毁在这件事情了!
所以,无论是为着五皇子褚煜的性命着想,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后盛名着想,圣上都不会再故技重施!
其二,就为了那几句顺口溜中的最后一句,“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便是圣上,也绝对不敢再对年老下手!
年老的医术,在这京城内亦是有口皆碑的。虽然尚且不及当年的文家家主那般出神入化,可也不遑多让!
随着这几句顺口溜传便燕京城的大街小巷的同时,年老的性命也得到了保障。
即便是当今圣上,也没有办法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了欲盖弥彰!
这其三,自然是在一切有了保障的前提下,也能尽快的将褚煜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唯有如此,才能让这厮重新绪满战斗力,从而卷土重来,与三皇子褚越继续相互牵制、相互制衡。
从而,给莫逸晨更多的准备时间,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想来,便可知,莫逸晨的计策,才真称得上是算无遗策!
到了这个时候,郁雪繁心里也只有一个疑问尚未可知,但是,这个疑问唯有莫逸晨可以给她做出解答。
但是,相较之下,郁雪繁倒是对另外一个问题更加好奇。
圣上天威不可触犯,古来再贤明的君主,也很难做到能够开诚布公的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事。
即便是有,那其中的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因着国家连年受到天灾祸害,百姓生灵涂炭、以致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