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宫中述职多年,张御医身为太医院首领,见过、经过的龌龊、腌臜之事数不胜数!
都说伴君如伴虎,如他们这般照顾着宫内所有主子贵体的御医,本就与奴才无异!
今次这番景象,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单看今日圣上对五皇子褚煜的关切模样,只怕……若是五皇子真的有个万一的话,那太医院的一众同僚,还有他自己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事已至此,张御医便是不为了五皇子褚煜的性命,单是为了他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还有张家的声誉,他这次都得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件事之荒谬,便是张御医自己个儿也难以置信!
所以,他心下虽然已有计较,但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只揣着这个心思,心情沉重的的回到了太医院。
另一边,深宫之内殿宇林立,眼见浓重的暮色之下,一个人行色匆匆,神情焦灼的一路疾步行入一座宫殿内。
来人将将踏入内殿,还未来得及向主位之上端坐后之人行礼问安,便被那人疾言厉色的打断。
“如何?”
“回三皇子,五皇子在中宫久跪不起,又是哭求又是叩头,圣上原本一直不予理睬!可没成想……没成想……就在方才,五皇子忽然昏厥了回去!圣上见他可怜,便去探望了一下,只当他是伤心过度以致哭昏死了过去。但御医诊脉之后,却说……五皇子因为郁结忧思、伤心欲绝,以至于内腑皆殇,只怕情况不容乐观!圣上听闻之后便面色骤变,大发雷霆,勒令太医院一众御医势必要保得五皇子安然无虞!不然的话……就让整个太医院给五皇子陪葬!”
侍从语速极快,将一切都回禀了一通后,这才来得及深深地换了一口气。
“三皇子……您看……”
侍从的话还未说完,三皇子褚越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扬手将桌上摆放的差距用力的扫落在地!
轻薄的瓷器骤然摔落在地,只一下,只一下便发出清脆的相声,紧接着被摔了个粉碎!碎裂四散的瓷片飞溅开来,吓得那个侍从禁不住浑身一个战栗,头低的越发深!
“好一个五皇弟,好一个精于谋算的皇后娘娘!一命换一命是吗?还真是母爱至伟呀!本王倒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能够想到用这个办法,来替那个废物渡过难关,不得不说是慈母之心呀!”
说完,三皇子褚越忽的冷笑起来!
“什么可怜,父皇可怜的从来都不是老五!他疼爱老五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只是可怜?相较之下,本王得到的这点施舍才叫可怜!”
“三皇子莫急,若是圣上还对五皇子仍有慈爱之心的话,又怎么会让他在中宫大殿之外的空地上哭求那么久却始终置若罔闻!想来,圣上只怕早就对五皇子绝望至极!只是碍于皇后娘娘刚刚仙逝,无法即刻对五皇子动手而已!”
听到侍从这宽慰之言,三皇子褚越只是冷漠的讥笑一声。
“呵!无法?你见过什么事,是当今天子想做却不能做的?若是父皇真的想,又怎么会无法?”
三皇子褚越话音刚落,便颓然重重的坐回到椅子上,面上失魂落魄,口中楠楠呓语。
“败了……终究还是败了!哎,如此天赐良机,千载难逢呀!竟然就这样失之交臂……可惜呀!可惜呀!”
褚越虽然气恼不已,可他却没有昏了头,这一次,他可算是一败涂地!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她今次,也算是死的冤枉,但也死得其所!
皇后娘娘这回决绝赴死,算是间接被褚煜所害!而她用自己这条命,不止是救了褚煜的性命这样简单!
她此举最为要命的是,用血淋淋的死亡,让褚煜长了一个刻骨铭心的记性!
想必……从今以后,褚煜都不会再犯如这次一般自以为是,轻举妄动的错误了!
眼看着皇后娘娘已死,褚煜好似失掉了唯一的依靠,可实际上,皇后娘娘所有呕心沥血想要表达的的谆谆教诲,都将化作她死后的一滴血,生生的烙刻在褚煜的心头之上!
换言之,从今以后,褚越要面对的,将不再是那个没头没脑,到处乱撞的莽夫!他的对手,变成了一个带着刻骨铭心恨意,且不死不休的仇敌!
事到如今,褚越一想起婆娑公主刚刚遇袭身亡之时,褚煜设计的连环计,一个圈套接连着一个圈套,险险便将他套牢在内,画地为牢!
整件事情中,唯一的例外便是莫逸晨!
若非此次受命接手此案之人,不是圣上钦定的晋国公莫逸晨,想来……他这个三皇子,如今也已然没有机会坐在这偌大的宫殿中品茶深思了吧?
思及至此,三皇子仍旧心有余悸!
他自负谋略无双,虽然韬光养晦、做小伏低多年,可他也从未将五皇子褚煜这样一个肤浅张狂,暴虐恣睢之人放在眼中!
但这回婆娑公主遇袭身亡一事,却是让褚越对他的这个五皇弟刮目相看!
便是褚越再如何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褚煜这次的计谋,真是直中要害,无懈可击!
如今想来,三皇子褚越仍旧有种心有余悸的惶惶感!
可是,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样被皇后娘娘轻而易举的攻破了!换做是谁,都会心有不甘,捶胸顿足的!
褚越亦不例外!
“三皇子,那现下您有何打算?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五皇子劣迹斑斑,罄竹难书!他甚至为了陷害您不惜杀害婆娑公主与大月氏交恶!如此一个连龙腾安慰都不放在心上之人,如何当得起这龙腾之主?”
三皇子褚越的侍从忿忿不平,面上尽是恼怒与不甘的神色。
可褚越听着侍从的激愤之言,却只是阴鸷且苦涩的轻笑一声。
“本王能有什么打算……本王还能有什么打算!呵……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