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面上神情确实略有些尴尬,可只是眨眼的工夫,她便调整好情绪,偷眼观瞧郁雪繁的神情,知道她尚未察觉,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夫人,奴婢也是好奇,您说,若非身不由己,谁愿意扛着满身的困倦,天不亮便起身劳作!若是能够睡自然醒,当然是求之不得!”
郁雪繁笑着看了小桃一眼,“你这丫头,可是想说今儿个本夫人气的早了,倒是累得你也不得不早起了?”
“夫人,您又冤枉奴婢!奴婢可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是觉得,做人真是辛苦!夫人从前总说‘自由’,依着奴婢看呀,这自由可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便可以不做什么,才是真的自由呢!”
郁雪繁有些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小桃,目光中闪烁着惊喜的神色。
原来“大智若愚”说的便是小桃这丫头呀!
平日里看她总是憨憨的,反应也比柔兆和昭阳慢一拍。便是她们几个时不时的调笑两句,这丫头也只是憨憨的傻笑!
可谁又能想的到,小桃无意间说的一句话,竟然如此寓意深远!
小桃看着郁雪繁忽的敛去面上的笑意,只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盯着她,那目光似是恨不得能将她看穿一般!心下立时便有些心虚,生怕郁雪繁发现了她肚子里的那点小算盘。
于是,小桃赶忙低头看了看她自己,神情有那么一瞬的不安。
“夫人干吗这么看着奴婢?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小桃,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也有这般语出惊人的时候!你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人人都想要自由,都想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所以,自然顺理成章的以为,最好的自由便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细细想来……无论是谁,若真的到了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的时候,怕是也不得不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便是他们不想做也必须要做的事!”
小桃没想到郁雪繁竟然是在夸她,神情稍稍一滞后,瞬间便笑成了一朵花一样。
“那是自然!就像奴婢,虽然只是个丫头,可承蒙主子厚待,也能偶尔耍个懒骨头,睡到天光大亮也是有的!可皇帝陛下倒是无上尊贵了,不也得每日四更起盥洗,五更便要上早朝吗!”
郁雪繁啧啧两声,而后淡淡的摇了摇头。
“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圣上乃是天之骄子,也是你这丫头能够拿出来随意编派的!你这般的一根直肠,本夫人日后都不敢许你出门了!省的你又一时忘形,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怕是本夫人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小桃正好就在郁雪繁的对面,郁雪繁说着话,嗔怪的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小桃也知道她刚才的话有些过了,于是赶忙站起身子略略福了福,而后轻声回了一句。
“夫人教训的是,奴婢省的了,日后定然规行矩步,绝不再这般口无遮拦,给夫人和国公爷招灾惹祸!”
话音刚落,小桃忽的有些顽皮的勾了勾嘴角,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奴婢方才说错了!奴婢其实想说的是,这过日子只有舒心才最是难得!奴婢听下面的人说,后罩房住着的那几个小沙弥,四更天便起来做早课了!这又是念经又是习武,还有一个似模似样打坐的!这几个小沙弥的日子固然过的清寡,可他们这整日里嬉嬉闹闹的,看着便让人欣喜的很!”
“哦?”
郁雪繁轻应一声,她只觉得这几个小沙弥鬼得很,本以为归俗道人不在,他们几个算是得了自由,自然是跟放了羊一般不守清规。
没想到,他们倒也乖觉,虽然行事有些不寻常理,可规矩倒是好的很!
“还是归俗道人得幸,教出来的徒弟都这般乖觉守礼。那几个小沙弥可还好相处,这几日没再闹性子吧?”
自打小桃和柔兆商定好了主意之后,两个人七拐八拐的说了那么多,现下总算是将郁雪繁引到了这个话题上!
一瞬间,小桃和柔兆都有钟拨云见日的感觉!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而后抿着嘴唇浅笑一下,算是对了暗号,并且鼓励对方继续加油!
经过晨起时那同嬉闹和闲聊,现下郁雪繁已然心情舒缓了很多。早起之时那种憋闷忧郁的心态也算是消减了许多,现下说起这件事,倒是正合时宜!
“哎……”
小桃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脸上明显一副为难的神色,只顾自的给郁雪繁倒水,也没有回她的话。
眼看着小桃这副模样,郁雪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转头看向柔兆,轻声问道。
“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我这几日分身不暇,也没顾得上多问一嘴,那几个小沙弥那边可还好?”
郁雪繁问柔兆便是知道她绝不会扯谎,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柔兆是不会睁着眼睛说没事的!
可正是因为柔兆从不对郁雪繁说谎,所以,当郁雪繁真的问到她的时候,柔兆反而张不开口了!
赶巧正在此时,柔兆目光流转便看到门后伺候的小丫鬟已然侯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站着,这便是说,郁雪繁的早膳已然准备妥当。
柔兆紧着先吩咐着几个小丫鬟,将所有膳食一一摆放在堂中的圆桌上。而后,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将郁雪繁素日里爱吃的,都摆放到她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柔兆转身行至郁雪繁身旁,伸手扶着她的玉臂,缓步行至圆桌旁慢慢坐下。
小桃跟在郁雪繁身后,待她坐下后,这才拿过一旁的白瓷玉碗给她盛了一碗琉璃珍珠芋圆。
“夫人您尝尝这个琉璃珍珠芋圆,每个颜色的芋圆包的馅儿都不同,味道也是不尽相同。您不爱吃酸的,奴婢便吩咐厨房的老妈子改成了酸甜口儿,最是开胃解腻!”
说着,小桃将白瓷玉碗双手递到郁雪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