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将白翖侯留在宫中,并全面封锁婆娑公主遇害的消息,倒也并非真的想要用他做个人质来要挟大月氏老国王。
只一点,此次婆娑公主遇袭事件的主要发言权,必须要掌握在圣上的手里!
涉事之人,死了自然最是清净!可活着的白翖侯,这唯一一位可以开口说话的人,只有将他握在掌心,圣上才能稍稍安心!
两国邦交便是如此,正如小人谋利,礼合而聚,利分而散,不过如此!
圣上会有这样的思谋和手段,也实属正常!
现下齐国公府内的事情,她还尚未真切落实解决,有更何况婆娑公主遇害这般国家大事,自然用不得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郁雪繁拽了一下身上的薄毯,慢慢的放下手臂躺在了软枕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我乏了,再休憩一会儿,待夜里用第二遍汤药的时候再叫醒我。这几日便要多多辛劳你们了,待此事一过,也让你们松快一些,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吧。”
郁雪繁说完,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便准备再睡一会儿。
柔兆轻缓的应了一声,也替其他暗卫谢了郁雪发的恩典。她脚步轻慢,只有在撩动珠帘的时候,才会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珍珠碰撞声。
可是,就在柔兆的前脚将将迈出门槛儿,尚未来得及转身阖上房门的时候,便听到郁雪繁似是收到惊吓的声音急切的唤着她。
“柔兆,等一下!”
柔兆脚下一顿,而后快速转回身,两个箭步重新回到郁雪繁面前,便看到她勉强的支撑着手肘伏在贵妃榻上,面上尽是焦急之色。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痛快了?”
“不是!我只是忽的想起,圣上是否会因为婆娑公主遇害一事迁怒于国公爷?更有甚者……”
郁雪繁语气一滞,话已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她的话虽未说出口,可话外之音却是不言而喻!
婆娑公主此次随使团一同千里迢迢赶来龙腾帝都,首当其冲便是奔着莫逸晨而来,且在他们的预谋之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冲着郁雪繁和莫逸晨这夫妇二人专门设计的。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在这帝都之内,数得上与婆娑公主有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必要置她于死地的,怕是他们夫妇二人便要排在头里了!
这件事,只要有心之人蓄意推波助澜,哪怕他们夫妇二人什么都没有做过,也是要被泼一身的脏水躲也躲不过!
且……圣上对莫逸晨早已心存芥蒂,猜忌防范,只恨不能直接对其打压重击,以惩罚他功高震主!
可这些年来,莫逸晨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且他带的部下,从将军到兵士,皆是纪律严明,绝无作奸犯科之事。莫逸晨更是一身的浩然正气,让起子不安好心之人寻不到一丁点可以指摘的由头。
莫逸晨步步为营了这么多年,现下,好不容易出了婆娑公主遇害一事,若是圣上有心借着此事向他们夫妇二人发难的话……
那便是人嘴两张皮,管他们俩究竟是否真的做过都不重要!只要圣上说是,再联合朝堂内外口诛笔伐一同渲染,加之大月氏推波助澜,只怕此事将会闹得不可开交!
郁雪繁会有这样的猜想,倒也并不算是杞人忧天。
自古君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圣上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所有人都只能凭借着只言片语抑或是眉眼神态猜度圣意。
郁雪繁只是将最坏的结果先想到了而已!
便是退一万步,圣上不会因私忘公,借由此事向莫逸晨发难。他以天朝之威势,扛得住大月氏的各种质问和刁难,那两国之间的交情,也算是彻底破裂了!
如此一来,一场战事便无可避免的将要祸及黎民百姓!
说起打仗,难道莫逸晨就甩的掉干系?
一场战役旷日持久,少则半载,多则三五年。郁雪繁无法想象,战场之上生死不过是瞬息万变之势!
起初,她总以为婆娑公主遇害乃是国事,自有圣上要为此伤透脑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将齐国公府内的这些阴私之事处理妥当便好。
可是现下,郁雪繁终于明白了,她早已不是深闺之中的姑娘,更不是深宅内院的妇人,她的夫君,是龙腾赫赫威名的战神莫逸晨!
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之时,他们夫妇二人是如何受尽黎民百姓的敬仰和爱戴,那战乱骤起之时,他们夫妇二人便要如何聚少离多,惊惧担忧,舍命拼杀的!
这,便是代价!
柔兆尚未来得及宽慰郁雪繁几句,她便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柔兆的手臂,面上已是焦灼难安,可手下却是一丝力气都没有。
“国公爷这回入宫可还是只带了王力一人?若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可有人能将消息传递出来?”
柔兆屈膝蹲在郁雪繁身旁,轻拍着她的手背,好言劝慰让她莫要心焦。
“夫人的思虑奴婢也能猜度一二,您无须这般焦忧,且不说此事事发突然,圣上怕是一时之间还未敢将国公爷如何,便是圣上真的动了这样的念头,国公爷埋在御林军中的心腹之人,也自会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出来!国公爷武功卓绝,便是一等一的武士,三五个也是近不得身的。”
听到柔兆提起御林军,郁雪繁忽的便想起来褚濂,无论莫逸晨在御林军中安插了什么样的心腹之人,难道还会比褚濂更得力当用吗?
想到这里,郁雪繁悬着的心似是一下子落了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柔兆见郁雪繁面上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继续轻声安慰道。
“夫人,您现下身子不爽利,国公爷适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便是这府里的事情,也尽量不让您费心劳神的操持。府里有奴婢等人看着,国公爷那边也定然无虞,您且好生养着,您还是再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