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这都走了半个时辰了,还是坐下来歇歇吧!”凤姨娘一边说着,一边满面燥郁的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听到凤姨娘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不耐烦,郁庆便感觉这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他豁然转回身,瞪大了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瞪着凤姨娘,怒不可遏的开口刚要厉呵两声,却忽的想起了什么,紧着又压低了声音,一副生怕隔墙有耳的模样。
“你倒是悠闲,竟然还有心思休息!若此事被那死丫头揭出来,你连脑袋都保不住,到那时,想不休息都难了!”
凤姨娘听着郁庆这话,心中忍不住恨恨的啐了一声,什么叫我脑袋保不住?此事又不是我一人所为,说到底,他们俩也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要掉脑袋,也绝不会只有她一颗头而已!
可是,心下虽然这般腹诽,但面上却依旧堆笑轻声劝慰着郁庆。
“老爷!您这般焦躁亦是无用呀!您还是坐下歇一会儿,妾身倒是觉得……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凤姨娘说话间,伸手拉住郁庆的手臂,而后将她拉至身旁坐下,一边轻声哄劝着,一边端过一旁的茶盏双手递到郁庆面前。
郁庆没好气的端过茶盏,草草灌了一口后,赶忙看着凤姨娘,开口急切的问道。
“什么不简单?哪里不简单?”
凤姨娘身着一件云纹缎裳,绣纹精美,剪裁得体。高高挽起的单刀半翻髻一丝不乱,斜插一支点翠步摇,在明烛的映照之下,显得熠熠生辉。
“老爷,您想想呀,那可是‘望江南’呀!妾身早早便差人寻了好几个郎中打听,这‘望江南’之毒压根儿无药可解!且慢性中毒便是用银针象牙也是绝验不出异样的!老国公爷年岁已高,这气节又不得宜,偶有个头昏脑热的,实属正常!”
凤姨娘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抚顺着郁庆的背。
郁庆仍旧是一脸的躁郁,压根儿没有因为凤姨娘的劝慰而舒缓心绪!烦闷的侧了侧身躲过凤姨娘的手,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她。
“无药可解?既然无药可解,那人家张御医怎么说过不了几日,老爷子就无大碍了呢?你这花言巧语的说得倒是好听,可是那丫头一来,就什么都变了!现在晋国公带来的人,都踩到脸上了,这个家,已经由得不得我做主了!”
凤姨娘被郁庆劈头盖脸的一顿呛白,整个人僵在那里,双手绞着锦帕,纤细的指节都泛着青白。
尤是如此,郁庆一想到院子里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一个个杵在他们齐国公府里,竟然对他这个当家老爷视而不见!
一想到这里,郁庆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的豁然站起身,伸手直指凤姨娘,开口便骂。
“你这贱人,真是令人恼恨!你说……你……你肚子里真是脏心烂肺,竟然真的敢对老爷子下毒!恶毒的夫人,头发长见识短!做事顾前不顾后,留下来一屁股的把柄!我这回算是让你这个贱妇害惨了!”
郁庆是越说越愤恨不已,只觉的一股火气直窜到天灵盖!
现在,他恨不能将府里后院埋在地下存着的那些酒都给砸了,真是喝酒误事!
郁庆犹记得,那日他原本在瑛娘的温柔乡里正耳鬓厮磨的浑身燥热,谁知道,眼看着临门一脚的时候,竟然被凤姨娘差去传话的人扫了兴!
郁庆憋了一肚子邪火,愤恨不平的冲回呓息轩,本想着狠狠发作一通,可他也不知怎的,莫名就被凤姨娘一顿好话吹捧的飘飘然,最后几壶好酒下了肚,然后……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郁庆只觉得头昏脑涨,将将睁开眼的时候,还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的!
郁庆以为,这一夜不过就是酒后发兴而已,凤姨娘最擅魅惑之术,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未过几日,齐老国公爷竟然出现了头昏目眩,时有恶心呕吐的症状。虽然不甚严重,但却越发的频繁。
一开始,老国公爷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节气不好,盛暑难耐也是有的。
从前,多少重伤大病都挨过来了,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只是偶感不适,相信过段时日就无大碍了。
但奇怪的是,这一回,凤姨娘倒是上心得很!
老爷子这边刚有不适,她便跑前跑后的又是请郎中,又是差人抓药煎熬,勤谨奉上,倒是把他这个当儿子该做的都给做了!
直到几日前,老爷子的情况不但未见好转,且愈发的严重了。凤姨娘才神秘兮兮的告诉郁庆,老爷子的情况,并非身体不适,而是……中毒!
郁庆现下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凤姨娘与他说起此事的时候,面上还带着还沾沾自喜的神情,语气之中尽是邀功请赏的模样!
乍听之下,郁庆吓得面色骤变,整个人僵在那里,好半天的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之后,长臂举起,狠狠的便给了凤姨娘一记响亮的耳光!
凤姨娘似是没有料到,郁庆不对她的计谋大加赞许也罢了,竟然还出手打她!
凤姨娘羞愤不已,哭哭啼啼,满是委屈的将那夜发生的事情与郁庆重新说了一遍!
可是……郁庆是真的没有想到,他酩酊大醉之后残缺不全的记忆,竟然跟凤姨娘说的相差甚远!
凤姨娘口口声声,言之凿凿,当夜郁庆在酒醉之前便已心绪不宁,他正是因为心里愁苦憋闷,才会借酒浇愁!
而待郁庆已然酒醉迷离之际,便开始埋怨齐老国公爷看不起他这个亲生儿子!什么大事要事不交付于他也算了,甚至都不与他商量一下!
就因为齐老国公爷的这般怠慢,以至于郁承恩这个当儿子的,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别人家的儿子,都是唯父命是从的,可他的这个儿子,开口祖父,闭口祖父,从来都不曾将他这个当爹的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