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整座襄阳王府只一刹那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冲天的火光映透了半边天,紧锣密鼓的救火声响彻整个京城!还有那熊熊升起的浓烟,更是延亘十里不曾消退!
这样烈烈火势足足烧了一夜,直至第二日四更三刻,火势才被控制住。
待天边泛起鱼肚白之时,这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襄阳王府,已然付之一炬!
一夜之间,襄阳王府内从上到下几十口人,已然死伤殆尽!还能张嘴说话的,也已然被吓得瑟瑟缩缩,抖若筛糠一般,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夜过后,外面的人不知道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忽的走火?为何火势会这蔓延的这般迅猛?又为何巡夜的府兵,在大火刚刚燃起的时候丝毫不查,也没有及时扑灭?
是的,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这京城内的百姓,只是以讹传讹的一知半解,所有人口中说的最多的,就是“报应”二字!
襄阳王在世时,真的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本以为这对庶字、嫡母可以逃过一劫,可原来仍旧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到头来,二人还不是化作两具被烧的焦黑一团,不辨人形的干尸!
莫逸晨的声音十分轻缓,似是怕说的太快太急太有情绪会惊倒郁雪繁。就在他话音落下后,郁雪繁却仍旧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莫逸晨看着她一脸凝重的模样,没有扰她,只是伸手拿过矮几上的茶盏,伸手递到郁雪繁面前,示意她喝口茶缓一缓心神。
郁雪繁似是若有所思的接过莫逸晨递过来的茶盏,而后呷了一口,又毫无意识的递还到他手中。
过了良久,郁雪繁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后一字一句的问道。
“那褚濂……真的是这么说的?”
莫逸晨虽然不知道郁雪繁具体指的是哪一句,但他仍旧坚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无须特别询问是哪一句,因为,他说与郁雪繁听得每一句话,就算说不上是一字不差的原话,也绝对不会有太大出入!
莫逸晨对褚濂曾经与他述说的身世过往,可谓是记忆犹新!
“这些都他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又将人安插进了襄阳王府中,才得来如此精准确切的消息?”
莫逸晨看着郁雪繁犹自伤感沉闷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
“傻媳妇,你真当自己的男人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吗?再说,如襄阳王一般罪行滔滔的恶人,为夫何须多此一举。人不收,自有天收!”
郁雪繁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小小的一张面庞,看上去仍旧无精打采的模样。
“那……便是褚濂亲口告诉你的了?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为何会与你说的这般事无巨细?”
郁雪繁也没有像心情与莫逸晨斗嘴,只顺着他的话,恹恹的问了一句。
褚濂自离开襄阳王府后,便只身一人流落江湖。
虽说那夜之事他做的也算是干净利落,且襄阳王府本就是个烂摊子,亦是无人愿意深究此事。
但说到底,褚濂再也不可能再过上幼时与母亲在一起,那般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日子了!
褚濂忽的想明白了,与其浪迹天,涯蝇营狗苟的过一生,不如拼尽这最后一点血性,做点他想要做的!
“后来,这小子化名‘二狗子’来我麾下投军,他只说自己是个要饭的,天生天养,无父无母。听闻凡我领兵作战,从无一次败绩!所以,便慕名而来。谁知,他因为身世不清不楚,在审核之时,便被招兵的管事当面拒绝!说来也巧,那日我正好路过,见他与征兵的管事吵得正热闹,我一时好奇驻足看了会儿。没成想,只那一眼,我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影子?你又没有那般凄苦的身世,更不曾在内院之中这般挣扎求存!你与他又怎么会是一样?”
“这便是那小子令我刮目相看之处!他小小年纪便已经过如此大风大浪,丧母、隐忍、复仇,这般跌宕起伏,命途多舛的经历,却未曾在他的心中埋下一丝怨毒仇恨的种子!我仍记得,初见他时,他极力掩饰身上那份不俗的气质,可却仍旧是瑕不掩瑜!我当时便看中了他那双清澈见底,且满是浩然正气的眸子!”
“于是……你便将他留在军营中?”郁雪发听得好奇,顺着问了一句。
“我将他带在了身边!”莫逸晨掷地有声的回了郁雪繁一句。
郁雪繁立时便有些惊讶的睁圆了双眼,“你这是……”
话到嘴边,郁雪繁却是欲言又止,她很想问莫逸晨一句,你这是哪里来的信心,梁静茹给你的吗?
只一眼便断定一个人的品性,且将自己的性命于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联系到一起,他究竟是慧眼识珠,还是运气绝佳?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
莫逸晨没有追问郁雪繁想要说什么,只是面上不无得意的扬声说了一句。
郁雪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仰着一张小脸冲着莫逸晨莞尔一笑。
“难不成……这便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见钟情?”
郁雪繁胡乱的说着俏皮话,莫逸晨伸手佯装愠怒,叠起手指给她额头来了一下!
“你这妮子,尽会胡言乱语!我这叫‘倾盖如故’!”
郁雪繁揉了揉额头,一脸笑意的糯糯“哦”了一声。
莫逸晨没有继续与郁雪繁斗嘴,而是顾自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虽然本事不错,可却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好几次都因为贪功冒进而深陷危局!你相公我为了救他,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来来回回的没少溜达!自然,他也几次三番的救过我的性命!”
郁雪繁听着莫逸晨戏谑的语气,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这就难怪了,难怪你方才说,他既非你的属下,更不是你的心腹,他是你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