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俗道人方才猝然发现郁雪繁怀揣的秘密时,却是震惊不已。
他如今已是年过期颐,自冠礼之后之后,他便肆意随性游走于江湖,几十年来,他行至之地不胜繁几。
这期间,他见过的事,看过的人,不可谓怪诞诡奇,形形色色!
世事变迁,鹤归华表,归俗道人终于有了一种眇乎小哉之感。
于是,他才一时兴起,为自己取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道号,本意只是想表达“一切归于世俗”的心境。
但即便如此,方才,归俗道人在得知眼前这位妙龄夫人,看似弱质芊芊,竟能生生挨过施展“过血大法”的时候,所要承受的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楚,确是发自肺腑的叹为观止!
“解毒?解什么毒?为谁解毒?”
莫逸晨言辞犀利,语调微扬,面容冷若冰霜,遽然转回头死死盯着归俗道人,一语便抓住了他那番话中的重点!
“这个问题……贫道不知!但方才贫道为晋国公夫人诊脉之时,观她脉象才发觉,夫人应是对‘过血大法’一事知之甚祥!”
对于“过血大法”这种解毒的手法,归俗道人当年亦是潜心研究过一段时日。无论内力多么深厚之人,但凡经过了这样一番残酷的换血解毒后,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便会毒发身亡!
习武之人尚且如此,郁雪繁这样一个弱质女流,若是没有一些手段将这剧毒压制住的话,怕是连三个月都挨不过!
且她脉象已然沉浮不定,若是归俗道人没有猜错的话,郁雪繁离毒发之期应该不足两月!
无论何人,用着总耗尽命数的方法压制剧毒,且眼看着时日将近,都不该是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
郁雪繁之所以能如此与众不同,怕是当初有人帮她将剧毒压制在了身体内一处极易被控制的地方!且这么久以来,她都在用药物进行控制,虽然无法彻底的解掉剧毒,但最少可以做到表面看上去安好无虞的样子。
莫逸晨再次转回头看向郁雪繁,他的脑海中俨然已是一片焦土!
他真的很想听郁雪繁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个清楚,可是……眼下郁雪繁这副痛苦煎熬的模样,他又委实不忍心步步紧逼!
思及至此,莫逸晨彻底放弃了追本溯源的想法!逾期在这个时候还一直纠结原因始末,不如将时间用于解决问题上!
“道长深藏不漏,不知……您可会解这‘过血大法’之毒?”莫逸晨神情焦灼,转而望向归俗道人。
这一问,竟让莫逸晨愕然发现,归俗道人一改方才端着的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倒是忽然变得平易近人了些!
再仔细瞧他,那副鹤发童颜的模样下,举手投足间,竟透着一股无拘无束、肆意随心的感觉。
只见归俗道人一拍大腿站起身,而后随手将拂尘放在了摆放法器的桌案之上。伸手抄过一旁的茶盏,仰头猛灌了一口后,似是被呛到了,紧着咳了两下,又拍了拍胸膛。
“国公爷如此直白相问,贫道……哎,我要如何答你呢?说我会解此毒吧,那是真的在扯谎吹嘘!可若说我不会吧……倒也不尽然!”
莫逸晨被归俗道人这猝不及防的改变呵住,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问下去!
便是他现下心急如焚,可眼前这“高人”一时一个样,既不能跟他拍桌子瞪眼恫吓一番,又不能苦苦哀求晓之以情!
郁雪繁一直沉默不语,可忽的听到归俗道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发生了改变,也不禁心中咯噔一下。
待她满腹狐疑的转回身,就看到那个白须银发的老人,竟被一口水呛得咳个不停,可他捶胸顿足的模样,又像极了孩童一般。
莫逸晨与郁雪繁二人心中皆是犹疑不定,互相对视一眼后,郁雪繁看着莫逸晨苦大仇深的面容,耳边听得归俗道人长短不一的咳嗽声,不知为何,竟傻傻的扑哧一下咧嘴轻笑一声。
莫逸晨一把抓着郁雪繁的皓腕,梦的想回用力将她扯入怀中。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究竟是何时身中剧毒?为什么你从未与我说过半句?”莫逸晨的眼底带着难以安抚的躁郁之情,面上更是溢满了愠怒的模样。
“我……”
郁雪繁不知要如何开口,其实,她只是没有办法想象,若是莫逸晨知道,她如今已然命不久矣,可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那他……怕是会暴怒之下,将这大殿的房顶都掀翻吧!
就在郁雪繁犹豫不决之际,归俗道人不知何时,忽的一个闪身凑到了郁雪繁身侧,一副要规劝她两句的模样,但语气确是轻松欢脱的多。
“诶,这就对了嘛,笑一笑不是很好!他让你说,你便说好了!你若不说,他稍后便会急赤白脸的逼问我!何必呢?”
话落,归俗道人又一脸嬉笑的看向莫逸晨,“那个……给你个提示,凡经过‘过血大法’解毒之人,必会有五脏六腑铰接之痛,之后便会出现昏睡冗沉之相,待毒素彻底清除后,自是神采奕奕,与常人无异。可这引毒之人呢……”
归俗道人刻意拉长了语调,趁此机会,他的目光也着意瞥了一眼郁雪繁,这哪里还是什么暗示,分明已是明示。
“至于这引毒之人,命不过一年,便会毒发身亡!就方才观国公夫人的脉象,她所剩时日怕是不足两月!这样细细推算上去,晋国公,你不妨想想去年冬月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逸晨依着归俗道人的话,顺藤摸瓜仔细一想,那个时候,正值北疆叛乱,圣上派他前去围剿。
那一战,莫逸晨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他不但以少胜多,而且,一支奇兵直攻入敌方中军大帐!最后,他带领手下官兵,将所有流寇斩杀殆尽!
可是,就在莫逸晨凯旋之际,却在回程途中遭遇山匪埋伏,莫逸晨为了救手下副将,替他挡下了暗处射来一直毒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