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姨娘暗自翻了个白眼,可脸上却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倏然坐直了身子,一副难以置信,但却十分惊喜的神情望着他。
“老爷,您说的可是肺腑之言?那么说……您这就是……”
郁庆似是发觉了,他的反应有些太过上赶子,为了防止凤姨娘发现有何不妥,只能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只见郁庆端过桌上的酒盅,轻咳一声后,看向凤姨娘,“这酒……凉了!”
凤姨娘殷勤的端过酒壶,抬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可不是呢!妾身这光顾着跟老爷闲话家常,竟然连酒冷了都未曾发现!幸得老爷没有饮下这冷酒,若是伤了胃便不好了!”
凤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起身走向屋门处,轻声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过来,又吩咐她准备了烫酒的器皿端上来,重新将酒壶加满之后,这才重新回到郁庆身边坐下。
郁庆低头看着面前酒盅里晶莹剔透的液体,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忽然间视线所及之物竟然也跟这液体一同荡漾了起来……
“瑛娘……很好!我倒是也匆匆见过那么一两回!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郁庆似是在与凤姨娘说话,可却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声音低沉又轻微的嘟囔了着。
凤姨娘刚巧将一切准备妥当,将将坐下后,便听到郁庆这番似是而非的话。心中尽是嘲讽的意味,分明早已韩寿分香,却还假装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真的吗?老爷,您有所不知!妾身在看中了这瑛娘之后,因着她的身世着实有些难以启齿,妾身还费尽心思的想了诸多办法,只为让瑛娘可以顺理成章的入府伺候!”
“噢,这……还有什么好主意?”
郁庆似是没有想到,凤姨娘竟然会如此贤惠!真是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呀!紧着伸手抓住了凤姨娘的柔荑,脸上尽是急于知道下文的模样!
“这瑛娘的事情,当年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若想遮掩过去只怕很难!但妾身却想着,我可以先与瑛娘认个姐妹,将她留在府中与我作伴。过一段时日,等事情淡一淡,便让老爷先收了她做通房。这后院的女子向来是没有机会抛头露面的,假以时日,老爷若是心里喜欢,给她抬个姨娘也无不可,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郁庆咂么着凤姨娘这话,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细细想来,凤姨娘若非早有打算,且真心为他将一切事情都想的如此妥帖,现下又怎么可能张口便来,且说的这般细致!
思及至此,郁庆愈发的觉得,凤姨娘这般善解人意,贤良淑德,且从前为他做的那么多牺牲,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还未等郁庆这颗不安分的心躁动两下,凤姨娘忽的又长叹一声……
“哎,老爷,妾身也只是这么想一下而已,只怕……想起来容易,做起来便是千难万难!”
“此话何意?我倒是觉得你这主意甚是不错!”
郁庆说着,忽觉这样似是有些不妥,端过酒盅一饮而尽后,又继续说道,“不过是为了我齐国公府传宗接代而已,如此低调行事,有何不可呀?”
“老爷,您糊涂了呀!自来便只有这府内的当家主母为一家之主择选妾室通房的,您何时听说过,那家后院的妾室,竟敢这般越俎代庖,为一家之主张罗纳妾之事!妾身不过就是个姨娘而已,若是真的出面为老爷张罗此事,只怕老国公爷知晓后,非要治妾身一个其身不正,引诱家主败坏门风的罪名不可!到时候……只怕一顿家法还不够,老国公爷若是真的恼了,一句话便将妾身直接发卖了!”
确实,凤姨娘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凡是高门显贵之家,后院之事皆由当家主母亲自操持。打理家务这都是分内之事,为家主严选妾室亦是为了家中子嗣兴旺考虑。
家中的老爷自是要主外的,至于这些内庭之事,是从来不会多过问的。
至于其它,自是各不相同。家中主母必要心明眼亮,选对了人,才能保证后院的太平,不至于祸起萧墙!
这自然是当家主母的本分,那其他那些女子的本分,就只有两个,一是伺候好家主,二是为家族延绵子嗣!
除非这当家主母无法操持家事,或许会抬了平妻帮助分担一二。
可是,无论如何,这高门大院的后庭之中,绝不可能由着一个姨娘妾室说了算!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人指指点点的嘲讽不断!而且他也还不是这齐国公府的家主!
若是这管家的妾室再不安本分,生出什么事端来,只怕这一条“治家不严”的罪过,便可以摘了这家老爷的乌纱帽!
郁庆怎么会不晓得这样的道理,刚才那份欢呼雀跃的心情,瞬间便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
凤姨娘这边不住的替郁庆惋惜长叹,郁庆更是心烦气躁的满脸愁容!狠狠的给自己灌下了两杯滚烫的湫露白之后,郁庆嘶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老爷,若不然……您便先忍耐一时,先给大少爷张罗一门亲事,待大少奶奶入府后,妾身便将这后院的事情移交给她。到时候,妾身与大少奶奶好好的商议一番,想来……大少爷纯善,应是不会驳了您的面子。”
凤姨娘说的情真意切,可郁庆又不是个傻子!
凤姨娘这身份,自是没有资格给他张罗妾室。难不成,郁承恩新娶过门的妻子,就有资格了吗?
谁听过,哪家的新过门儿媳妇,竟然大张旗鼓的为家公张罗妾室姨娘的?若是传出去,只怕郁庆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凤姨娘这个馊主意真的是不说还好,一提起来,郁庆更是满腹的怨念无处宣泄!
说不出的愤恨全部化成了酒量,郁庆这一杯接着一杯的就没断过!没一会儿,凤姨娘便发觉,郁庆面色酡红,目光涣散,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吐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