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脑筋一转,凤姨娘恍惚冒出一个想法……
难道,这便是冤孽?
凤姨娘略显懊丧的长叹一口气,现下这个局面,难不成真的要成全了瑛娘那个耐不住寂寞的小寡妇?
可是,权衡利弊之后,终究还是要将眼光放远一些!毕竟……未来可期!
瑛娘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小寡妇,只要有她在一日,凤姨娘都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可是,相较之下,瑛娘现下身在暗处,且在郁庆的保护之下,凤姨娘真是鞭长莫及!便是真的想要动点什么手脚,也是极难成事的。
但换一个角度去想,凤姨娘若是帮着郁庆将瑛娘迎入府呢?
她既能从郁庆这里讨个好,让郁庆觉得欠下她一份情,又能将瑛娘放在她的势力范围之内!
正好眼下瑛娘尚未怀上郁庆的子嗣,早日将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无论做什么,对于凤姨娘来说,都更加的得心应手!
且借着这个由头,也可以趁机说服郁庆,助郁梦佳一臂之力!
将一切都思量了一番之后,凤姨娘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而后稍稍侧头看向一旁的小丫鬟。
“去找郁管家,让他给老爷传个话,就说……本夫人今日有要事与老爷相商,请他尽快回府一趟。”
小丫鬟听到凤姨娘这样一说,脸上神情明显一滞,稍稍一怔后,才略显犹豫的轻声开口说道。
“夫人,现下老爷怕是还在那个狐狸精的窝里呢!若是此刻将老爷急唤回来,只怕……那个狐狸精借机吹吹枕边风,老爷若是恼了您可如何是好?”
凤姨娘没有及时回应,只是端过桌上的茶盏低头浅咂一口。
小丫鬟见凤姨娘不回应,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夫人,奴婢自小便在您身边儿伺候,这些年来,您的所有苦处奴婢都看在眼里!奴婢说句僭越的话,便是在瑛娘之前,老爷也曾被外面那些不入流的莺莺燕燕迷花了眼过。虽说此次看似严重了些,但您已然隐忍了这许久,又何必急着在此时与老爷起冲突?那……岂不是正中了那个狐狸精的下怀?得不偿失呀夫人!”
凤姨娘自然不是郁梦佳那种不识好歹的人,这个小丫鬟的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好。
虽说小丫鬟还不知道凤姨娘的诊症用意,可处在她的立场,能够如此坦诚布公的规劝凤姨娘,已然十分不易。
凤姨娘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而后抬头看向一旁的小丫鬟,随即微微勾了下嘴角,冲着她稍稍点了下头。
“放心,你说的这些,本夫人自是心中有数。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办,回来的时候,再让厨房的婆子准备几样老爷偏爱的吃食。哦,还有!你去将我存着的那坛湫露白也一并启出来,待老爷回来的时候,一并送过来。”
小丫鬟看着凤姨娘脸上和煦的笑意,便知她应该已然有了自己的思量!凤姨娘的心性如何,她相伴这些年来又怎会不知。
随即,小丫鬟悬着心便沉了下去,清亮的应了一声后,转而便步伐轻快的走了出去。
凤姨娘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而后踱步向梳妆台走去。
伸手拉过一旁的软垫木墩,凤姨娘轻抚裙摆坐下后,目光一转便怔怔的看着铜镜中,那个面容略显憔悴,但却仍旧风韵悠然的面庞有些出神。
平心而言,抛去年龄上的差距不论,瑛娘确是要比她的容貌更胜一筹!
或许,不仅是容貌上的差距,这性子上,两个人也是大相径庭!
这些年来,凤姨娘为了坐稳这齐国公府后院的第一把交椅,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贤惠端庄、温顺大度,几乎满足了一个当家主母的所有必备条件!
为了能够有足够的威严,镇得住后院这些随时可能兴风作浪的女人们,凤姨娘难免要敛去一部分风情与柔媚!
而凤姨娘不得不舍弃的这部分特点,瑛娘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一个女子,既有姣好的容颜,又有收放得宜的风情与妩媚,便是终日里粗布麻衣素木银钗,也别有一番韵味!
凤姨娘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拿起一旁的青黛,稍稍沾了一下寒烟膏,俯身凑近铜镜,一下一下的轻描双眉。
她喜欢画涵烟眉,许是年岁渐长,这样的美型更衬得她风韵犹存,且威严不减。
仔细想想,瑛娘向来都是素着一张脸。不施粉黛的面容,却仍旧明艳动人!凤姨娘甚少见她涂脂抹粉,偶有那么一两次,也是淡淡的扑了一层粉,稍稍晕开一点点胭脂,再画上一对拂云眉,不仔细看,倒是不易察觉她也上了妆。
瑛娘的那对拂云眉甚是好看!
想到这里,凤姨娘手中的青黛不自觉的勾勒开一个流畅的线条,当那对拂云眉出现在她的面容之上时,凤姨娘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凤姨娘转而看向手中的青黛,心念微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这句话跃然跳入凤姨娘脑海中的时候,她恍惚间失笑出声。手中的青黛,也一个不留神掉落在地!
凤姨娘笑的越发大声,可笑过之后,她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旋即,凤姨娘像是发了狠一般,抓过一旁的锦帕,用力的蹭掉刚刚画好的那对拂云眉。直至整个眉头都被蹭的通红一片,她才堪堪停下了手!
猛地抬起头,凤姨娘再次看向铜镜中那个妇人,原本和善的面容竟然变得异常狰狞骇人!
若说方才镜中的那个人,尚且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伪装,那么现下镜中的这个人,便是将心中那个最为邪恶的本性完全暴露无遗了!
看着眼前这个连她自己都恍惚有些陌生的面孔,凤姨娘真的很想放声痛哭一场!
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不是不想哭,而是真的哭不出来!
凤姨娘也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开始竟然没有一滴眼泪!即便是上一回被郁雪繁借机惩治,重重了挨了一顿家法,最后甚至皮开肉绽的时候,她都未曾掉下过一滴眼泪!